“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沈千燈眼角含笑問出這句話,而後對上陸湛的目光,等待他的回答。
陸湛毫不怯懦地和沈千燈對視,黝黑明亮的眼眸猶如華光綻放的明珠,閃耀著動人的光彩。
他幾乎一字一頓道:“為什麼不問我剛才的事?”
沒聽到陸湛提起以身相許,沈千燈既鬆了口氣,又覺得有點鬱悶,陸湛的理智確實讓她少了很多麻煩,同時也讓她懷疑自己的魅力。
心裏雖然糾結,但麵上笑容不改,沈千燈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端的是胸襟開明:“若你想告訴我,就算我不問你也會說,若你想隱瞞,無論我怎麼追問,你也不會解釋,所以問與不問都一樣。”
沈千燈頓了一頓,又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我已經幫你解決了,若有人問起來你隻當今日沒有來過寒山寺。”
陸湛輕輕點頭,語調波瀾不驚:“謝謝。”
沈千燈跟陸湛說的是溫想的屍體她已經解決了,沈玉書不知道他們的話暗指什麼,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沈千燈,用眼神無聲地詢問沈千燈剛才在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千燈很坦然地無視他的眼神。
沈千燈當然不會把陸湛的秘密告訴他,她的弟弟應當在她的庇護下,快樂無憂地活在陽光中,所以她不希望玉書知曉這種黑暗的事。
陸湛心裏好像隻有這個疑問,問題問出來便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他轉過身打了個噴嚏後,便把目光從沈千燈身上收回來,麵上恢複了一貫的冷漠,沈千燈給的栗子被他握在左手,而左手被他藏在衣袖下,那麼多栗子他既不吃,也沒有分給其他人。
他裝模裝樣地瞧著氈簾外的風景,實際上卻魂遊天外,心裏也不知在想什麼。
沈千燈對他的漠然已經見怪不怪,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陸湛都是這幅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沈千燈也不好說什麼。
人家的性子就是那樣,她總不可能讓人家改過來。
沈千燈上輩子習慣陸湛的冷漠,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但沈玉書不習慣。
如果馬車上隻有沈千燈和沈玉書兩個人,那沈玉書必然會說個不停,從漲了三文錢的豬肉說到街頭茬架的男人,再說到時興的衣裳首飾。
沈玉書在沈千燈麵前一直是個話癆,但今天陸湛在馬車上,可能是陸湛身上清寒的氣勢有些滲人,也可能是沈玉書怕自己一個勁跟姐姐說話會冷落陸湛,所以一直憋著,隻是偶爾誇幾句風景,活躍下氣氛。
馬車裏靜得讓人心慌。
跟心不在焉地看風景的陸湛不同,沈千燈是真的在認真觀察馬車外的風景。
沈千燈在看腳下的土地,在看路邊的花草,在看過往的行人,在看百姓迎接去太廟祭天歸來的女帝,在看她熱愛的國家。
現如今的金陵城和十年後的金陵城真的差太多了。
如今的金陵城百姓繁榮安康,街上人聲鼎沸,商鋪裏擺著琳琅滿目的貨物,歡聲笑語和討價還價聲隨處可聞。
而十年後的金陵城遍地都是將士們的屍體,城中死氣沉沉,家家戶戶閉門不出,硝煙味和血腥味充滿城中每一個角落。
十年後的慘狀簡直曆曆在目,索性這一世還有挽救的方法,她無論用什麼方法,付出什麼代價,都必須阻止悲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