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廠長，”江敏討好的笑笑，”你也知道我家中人口眾多，我個人又屬於及時享樂主義，這要是不另外找事掙點補貼，錢就不夠用了。”

她笑眯眯的，“我這擺攤也有幾天了，你看我可有耽擱廠裏的工作？”

沈峰一噎，江敏工作一直做的很好這他也很清楚，所以得知她擺攤才沒在廠裏說教她，而是私底下找過來。

“你的能力大家夥都是有目共睹的，但這擺攤真不是你這種身份適合幹的！”他語重心長的告誡道。

“沒有什麼適合不適合的，”江敏語氣也有些認真，“都是為了生計罷了，雖說大多數擺攤的人可能背景不太光明。”

“可他們現在一沒偷二沒搶，同樣是辛苦賺錢，咱們又憑什麼看不起他們呢。”

理是這個理，可沈峰就是反對。

就在氣氛陷入焦灼時，一道陌生的男聲忽然闖入，“這位同誌，我覺得這位姑娘說的不錯。”

江敏循聲望去，入目便是寬闊的胸膛，她微微抬首，便看到一張俊朗的臉，劍眉星目，五官深邃，她一時看的呆住。

“姐姐好呀！”

甜糯的童音拉回她的思緒，江敏低頭，便看到男人身旁站在一個剛到他腰間的小女孩。

女孩手中正拿著一個巧樂茲喜滋滋的吃著，見她看過來還甜甜一笑。

都說小孩子最能治愈人，江敏非常認可，小女孩那一笑將她心中生出的鬱氣掃去大半。

“你是......”沈峰疑惑的問那男人。

“不好意思打擾二位，我剛才是在那邊買雪糕。”

宋複行是來接侄女回家的，走到那邊小攤順手給她買了個盲盒冰淇淋，本來想著在旁邊吃完再走。

哪裏想到意外聽到這兩人的談話。

想起自家那不爭氣的哥哥，到底沒忍住給江敏說了幾句話。

“這位同誌，這古時候才講究‘士農工商’，說商人是最底層的，大家都看不起商人，現如今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

“那些人擺攤也算是經商，你看不起他們這實屬封建思想，絕對要不得！”

建國之後都破除封建迷信了，但凡是有點文化的人都不願跟那些扯上關係。

宋複行這一番話說的沈峰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紅的。

“同誌，你這話就過了，我可沒有看不起商人，那邊那些開店的我也沒說什麼，隻是這擺攤屬實有些上不得台麵。”

沈峰到底是當廠長的人，心思還是很穩的，雖然宋複行話說的不好聽，他也沒有惱羞成怒。

還還不待宋複行再次開口，江敏就先說道：“廠長您這話就不對了，那些留了案底的人，他們是不想找正兒八經的工作嗎？”

“還不是找不到！平心而論，那些有案底的人去咱們廠裏求職，您會要他們嗎？”

沈峰沉默了。

答案顯而易見。

“老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那些人能被放出來肯定是有改過的心，那就不能因為他們的身份而鄙視他們的工作。”

宋複行沉聲說：“同誌你就把它當成一份普通的小工作來看就行。”

沈峰沉吟良久，終是歎了口氣道：“你二人說的都有理，我也不是故意刁難江會計。”

“既然這樣，那我也退一步，隻要江會計在廠裏的工作不受影響，你願意擺攤就擺吧，但是這個......”

他眼神示意江敏頭上的偽裝，“還是要做好，盡量少讓人認出來。”

江敏心底長舒一口氣，連忙笑著應道：“好嘞，多謝廠長。”

沈峰擺擺手，轉身搖頭歎氣的走了。

江敏看向宋複行，點頭同他道謝，“同誌，剛才多謝你幫我說話。”

“沒關係。”

方才侃侃而談的人忽然變得沉默，一直等到身旁的女孩吃完雪糕，他才再次開口。

“那......我們就先走了。”

江敏笑了笑，“慢走，下次再來。”

她指的雪糕攤子，宋複行也淡笑著頷首。

兩人走遠後，小女孩好奇的問道：“叔叔，你剛才一口氣說了好多話哎，比對我說的一整天的話都多呢！”

男人抿了抿唇，輕輕“嗯”了一聲，再沒了下文。

小女孩也像是習慣了，不再追問。

…

雪糕盲盒很快就賣完，江敏騎著自行車載著李英回家。

路上，李英提醒她，“姐，這小學跟你們那服裝廠離得也不近，沈廠長是怎麼知道你在這擺攤的？”

更何況他倆每次過來都用圍巾裹著頭，有時還戴著帽子，如果不是熟人應該不會輕易被認出來。

“你懷疑是有人故意向廠長舉報？”

江敏剛才忙著賣雪糕，還真沒細究這事，現在再一想，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我也是猜測，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反正姐你平時注意點。”

李英心眼多，遇事便喜歡多想，可以說很小心謹慎了。

這話是為了她好，江敏自然不會不領情。

不過......

能跟沈廠長接觸到，還被他信任的，很大可能是服裝廠裏的人，思來想去還真讓她想到一人。

至於是不是那人，等她明天去試探一番就清楚了。

兩人回家時，趙秀和何淑慧已經把飯做好了，看到她們一起回來，何淑慧不免陰陽怪氣了幾句。

“英子，你什麼時候跟敏敏一塊了，還坐人家的自行車回來？”

李英靦腆的笑笑，打哈哈道：“敏敏找我有點事。”

她深知這位妯娌的性子，可不敢在她麵前說自己被江敏帶著賣雪糕的事。

可她不說不代表何淑慧猜不到。

昨晚跟今天中午李英都是一到飯點就出門，還每次都跟江敏一起回來，懷裏又抱著那裝雪糕的泡沫箱子。

她稍加猜測便知道了一切。

何淑慧當即不滿了。

“敏敏，你這可就不道德了！你那天才告訴我說那雪糕廠倒閉了，沒有多少貨了，我看你這賣的不是挺起勁的。”

“而且咱們都是一家人，你這有錢能掙隻找英子三弟妹不找我是什麼到底，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何淑慧？”

她是個大嗓門，這一喊別說趙秀了，連堂屋裏的江建國和江晨都聽到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