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有人給他舉報信,警察趕到他家時滿屋子都是廢鐵,不知道從前偷偷倒賣了多少呢!”何淑慧一邊扒著菜葉子,一邊好事地給趙秀分享。
這事鬧得不小,就連江建國這個廠長也要被帶過去照例審問。
趙秀怒啐了一口,“這混賬東西,就是報應!”
何淑慧偷偷朝屋裏瞥了眼,“你說,這上午咱家敏敏剛去鬧了一回,下午就這麼巧......”
“嫂子的意思是,我從前包庇他,現在分了手才故意捅出來?”江敏拾掇衣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害,我哪有這意思,我不就是怕別人多想嗎?”何淑慧哂笑兩聲,被正主聽見自己也有些尷尬。
可江敏才不怕她這麼想,饒是拿了火鉗子往王堅臉上貼,他也絕對不敢說是自己告的密,畢竟坐了牢這名聲就臭了,要是再得罪次江家,保不準江建國及那幾個工人在供詞上給他說幾句壞話,可就一輩子出不了獄了。
王堅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即使自己還身陷囹圄,也不忘下午就找人把自行車和那錢給江敏送了過去。
自行車剛送到沒兩分鐘,江敏就準備推著出去,趙秀在後頭喊,“你這好不容易休兩天假,又打算去哪瞎胡鬧?”
她沒回話,因為明白趙秀和江建國絕不會答應她做這買賣,但要是批發回來了,都是五六十年代吃過苦的,誰也就舍不得扔了。
江敏騎著自行車就拐去了昨天的幾家凍廠裏挨個問了批發價。
她本來就長的洋氣,再加上穿的也時髦,縣城裏大多人都認識她,凍廠負責人一聽她居然是問批發價,都驚了一把,“江會計,您還缺錢花啊?您這腳上一雙小皮鞋都趕上我們三四個月的工資了。”
在他們眼裏,會計這種職業,再加上江敏這身段這背景,擺攤簡直是屈尊降貴。
江敏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大燙卷,笑著糊弄,“就是這回事,我這零花錢還不夠我買鞋穿,當然要攢點錢,趕新潮才最費錢呢。”
一聽說是為了買衣服攢錢,雖說還是震驚,但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總歸是新鮮兩天,這種嬌小姐的話哪能當真,負責人也不打馬虎眼,有錢誰不賺,一一報價。
均價都在兩分至一毛,最貴的也就是雪糕,兩毛錢,盈利也最多,一個能賺上一毛,其餘都是在四五分左右。
幾個廠子下來才發現價格其實差不太多,江敏直接各要了一百個,一共收了她十二塊。
臨走前負責人還在擔心她買這麼多會化,提醒她回去一定要放在泡沫箱裏,江敏點點頭,轉身就塞進了自己空間的冰箱裏,各拿出來了二十多個放在泡沫箱裏裝樣子。
一回去,江建國差點就和她急了。
原本今天拉下麵子去警局,結果聽見周邊不少人都在誇他閨女,說是因為有他閨女這個先例敢和王堅鬧,才讓後來那人膽大起來,敢告狀舉報。
不少人猜測,許是王堅迫害的其他某個姑娘,跳起來反抗了。
江建國被四處捧了好一會兒,臉色總算是有所緩和,結果剛一回院裏,就看見擺著五六個大箱子,自家兩個孫子各個捧著雪糕在吃。
一問,才知道又是他這位好閨女辦的事。
“你非要氣死我才甘心是吧,江敏!”他蒲扇一扔,急赤白臉地進了屋裏。
趙秀也是才和江敏談上,見江建國一臉怒意衝進來,還是選擇先勸架再說,“你......你先別急,急有什麼用,雪糕買都買了,錢也花了!”
江敏看了眼這容易著急上火的爸,歎了口氣,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當然,僅限於她想給自己攢零花錢,順便每個月打算再給家裏繳十塊錢飯費。
“我惜得你那十塊錢!我給你十塊錢,你別再給我作妖了行不行!”江建國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好好的會計你不當,你自降身份去賣雪糕去了?你不要臉我們江家人還要!”
江敏自然也沒打算說通他,隻說,“你別生氣了爸,這次是我冒失,那等這批賣完,我就不幹了,總不能浪費錢你說是吧。”
江敏從小心氣高,也沒和家裏人說過軟話,看她這樣子怕是真被吼著了,江建國冷哼一聲,拿著蒲扇扇起來給自己滅火,“那幾根雪糕扔了就扔了,無所謂!”
趙秀忙拉著江敏老實點頭應聲,江建國一回屋,她便說,“別聽你爸的,那批能賣就賣了它,總不能白瞎了去。”
江敏知道自家媽算是同意了,鬆懈下來,點了點頭。
至於那個老頑固,這邁出第一步都這麼難,日後要是想讓他停職留薪,怕是真會氣得躺過去......
江敏心中兀自歎了口氣。
之後這路,怕是道阻且長。
晚上大哥一家回來聽說這事,大嫂何淑慧原本也想摻和兩嘴,可看著自家兒子從回來到現在嘴就沒停,一直捧著人家雪糕吃,愣是沒好意思說。
“少吃點,明天鬧肚子了!”何淑慧拍掉兒子的手,又跟三弟媳吐了吐水,“你看著吧,咱們這小姑子又作上妖了。”
三弟媳李英麵上沒什麼情緒,笑了笑,“姐願意幹,就讓她幹去,有想法才好。”
何淑慧見不得她這幅裝模作樣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你不是還打算去餐館幹活呢?現在咋又沒動靜了,你家江輝天天忙得回不來還就掙那點,你不得幫襯著點他?”
李英尷尬抿抿唇,“是......是有這打算,但我沒嫂子你這麼精明厲害,沒幹過活不知道那裏頭的門道......”
何淑慧最喜歡聽別人誇自己,尤其是妯娌的攀比心,自己開著理發館生意不錯,在看自家小姑子天天不務正業,三弟媳又是個好吃懶做沒本事的。
心裏更神氣了幾分。
就是,讓她作去吧,就不信她還真能作出個成績來。
......
到了周一,江敏穿著小西裝去了廠裏。
她是廠裏坐辦公室的會計,平常沒什麼活,偶爾結算個工錢,或者給大宗貨物算個總賬,就沒什麼可幹的了。
直到中午下班,從空間裏拿出了雪糕來,把泡沫箱綁在自行車後頭,又將自己武裝起來,確認無誤後動身去東頭的小學門口擺攤。
小學外頭擺攤的不少,賣雪糕的也有,此刻她一找地方擺出來,所有都瞪大了眼珠子看她。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大熱天的帶個帽子口罩?”
“你懂什麼,這叫防曬,現在大學生城裏娃都時興這個。”
江敏也不在乎他們這些眼神,拿出自己的小狗式錄音機放了出來,按鍵一按,開始擺攤。
俗話說,賣東西就要放得下身段,賣的起吆喝。
“走過來,看過來,江南冷凍食品廠倒閉了,原價一塊多的,兩塊多的,現在統統兩毛!”
“原價一塊多的,兩塊多的,現在統統兩毛!”
再一瞧,她的雪糕哪裏還是那些雪糕和冰袋,全部都是現代五元一個的巧樂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