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掌櫃聽著，還是狐疑，但瞥向桌子上黃燦燦的蝗蟲，確實看起來挺香的，可這是害蟲啊！

這種蟲子飛過，稻田就都沒了，而且他們平城幾乎每兩年都要遭受一次蝗災。

這東西可嚇人呢！

可怎麼就這麼香呢？

“嚴伯，是誰中毒？”

言暄是在上麵的雅房同人談生意，因著言家世代都是行醫，所以同這人談的也是藥材生意。

這位尊客也是平城有名望的商戶，莫家的二爺，三十出頭，對方也沒有因為言暄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就怠慢他，反而極為客氣。

同言暄交流中，更是佩服他小小年紀，行事卻是老道，可占不了他的便宜。

兩人剛談好了藥材生意的利潤分配，就聽小二著急忙慌地出來，說是有人中毒，言暄聽著，頓時驚了一下。

中毒可耽誤不得，言暄立即就朝著莫二爺請辭，先過去看看，莫二爺也點點頭，就在雅間先等著。

“這......不是說有人中毒？”

言暄忙過來，看到的確是嚴掌櫃正美美地吃著蝗蟲，一時愣住了，又看向朝著他微笑的魏夏。

想起她是誰，便走過去，詢問了幾句，才知曉蝗蟲的事情，言暄頓時失笑。

“上回見你，就聽你說要吃了它，這個它就是蝗蟲？”

“嗯嗯。”

言暄看著黃燦燦的蝗蟲，見嚴掌櫃有些尷尬地擦著嘴巴，又朝著他伸手，笑著問。

“小公子，您幫小老兒瞧瞧，我中毒了沒？”

好像就是中毒了，他也不會覺得遺憾吧？

瞧著嚴掌櫃一副死而無憾的樣子，言暄含笑給他診脈，見他一臉輕鬆，無奈笑道。

“沒事。”

“太好了！”

掌櫃欣喜，看著他們抓來的蝗蟲，忙說，“這些蝗蟲，我們都要了！”

“好嘞好嘞！”

魏老三忙將抓到的蝗蟲給小二，又跟著他們去結算。言暄卻是看著那些蝗蟲，又蹲下來看著笑得喜滋滋的魏夏，問她。

“你們抓蝗蟲過來，可不是為了做生意吧？”

這個哥哥不僅心善，還很聰明。

魏夏笑著點頭，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地說，“我二哥哥說了，吃蝗蟲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將蝗蟲都消滅掉，這樣大家的日子都會好過一點。可現在隻有我們村子的人相信能吃。”

“若是拿到酒樓作為美食來賣，就會有更多人相信。一個可以吃的蟲子，怕的人就不多了，倒時候人人都去抓蝗蟲吃。”

“咱們平城哪裏還會有蝗蟲嘞。”

蝗蟲一直困擾官府，若是將蝗蟲之災除去，那豈不是減輕了官老爺的麻煩。

官府肯定會有所表示。

言暄雖然才十四歲，但他跟著幾位舅舅闖南走北，見多識廣，稚嫩的臉上卻是透著內斂沉穩。

他瞧著眨巴眼睛的魏夏，嘴角不禁上揚，“那你們為何不直接拿著蝗蟲去官府？”

“我二哥哥說了，我們是鄉下人，說的話沒有信服力，官老爺見我們拿著蝗蟲去，還以為我們要害人，不得把我們抓起來。”

魏夏笑著說，反正二哥哥現在躺在醫館呢，他又是秀才，這些話出自他的口，可不會奇怪。

“但言哥哥你們就不一樣了，言哥哥你們的酒樓是平城最大的酒樓，你們拿著蝗蟲當美食賣，那可有說服力嘞。”

言暄瞧著機靈的魏夏，噙著笑問，“都是你二哥哥說的？”

“嗯嗯，都是我二哥哥說的。”

魏老三拿著銀子出來，聽他們提起魏二郎，臉上還有驕傲，“我侄子可聰明呢，今年十四歲就是小秀才了！”

他們家二郎是去年參加的府試，還考了第二名嘞，村子裏的人見了都要喊一聲秀才呢。

隻是因著戰亂，還得交稅，家裏已經供不起束脩費用，二郎便放棄去鎮上學習，跟著三郎一做工賺錢。

想到自家侄子本可以參加科舉，出人頭地，現在卻躺在醫館，魏老三就難受地歎氣。

言暄瞧著，疑惑地問了幾句，魏老三就都說了，知曉他們是受傷了，但他們言家的醫館都在悅城。

不過莫家倒是有藥鋪。

“莫家藥鋪的坐堂大夫醫術高明，尤其擅長內傷，也有擅長骨傷的大夫，不如你們去莫家藥鋪。”

魏老三知道莫家藥鋪，那是平城最好的藥鋪，但他們的診費太貴了，出診就是一兩銀子，再加上藥材，怎麼說也得三四兩銀子。

可他們這有三個孩子都病著，加起來怎麼也需要八九十兩了。

剛剛的野雞加著蘑菇和蝗蟲，都才二兩銀子，即便加上甜果生意，總共也不足四兩銀子。

而且現在交稅是半月一交。

言暄知曉他們的情況，微微蹙眉，他雖然兩歲就跟著祖父辨藥，四歲行針，但他還是以讀書科考為主。

家中的醫書不過學了一半，畢竟他也才十四歲，即便是行醫，他更擅長解毒，行走在外，需要辨別毒物。

內傷和骨傷比較複雜，還是需要經驗老練的大夫仔細瞧。

“治病救人要緊。”

生病可耽誤不得。

言暄看向嚴掌櫃說，“嚴伯，先將這個月的利潤預支了。”

可這才幾天啊。

不過嚴掌櫃知曉他們小公子心善，聽著他們的遭遇，也讓人心疼。

而且，他也真喜歡這個小丫頭。

嚴掌櫃點點頭，就先讓人去拿十五兩銀子給魏老三。

“十五兩！！”

魏老三看著嚴掌櫃遞過來的銀元寶，都驚著了，他賣甜果生意，一天才五十多個銅錢，一個月都不到二兩！

“你們給的菜譜來我們酒樓的人都必點，算著利潤有這麼多。”

魏夏卻是皺眉，雖然能提前預支她也很欣喜，這樣大哥哥他們就能先瞧病了，但肯定是沒有這麼多的。

這蝗蟲蔓延，酒樓的生意也不會這麼好的。

言暄心善，但她卻是不能占人便宜。

“那算我們欠著你們的，寫個欠條，等我們有錢了，就還！”

嚴掌櫃聽著，對魏夏更是喜歡了，抬頭看向他們小公子，就見他點點頭，便讓小二準備字據。

魏家的人都是能識字的，魏老三也忙寫了欠條，又按壓手印，這才接過十五兩銀子，又帶著魏夏他們去醫館。

言暄卻是忽然笑著看向魏夏，“我帶著你們去吧，剛好我也要去莫家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