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寧浩接過話茬問道。
“武騎尉將軍柳霆。”
張開維一本正經的介紹道:“此人勇武無雙,又擅兵略,派他平亂定能萬無一失。”
聞聽此言,在場所有人眼底深處都閃過一抹異色。
朝中人人皆知柳霆是張家贅婿,入仕短短三年,便從九品武夫搖身一變成為從六品武騎尉將軍。
若是功勳卓著,這事兒還說得過去。
偏偏柳霆入仕以來,沒立過任何功勞,完全是靠著老丈人平步青雲。
這次派柳霆出兵平亂,正好給了他鍍金的機會,到時候就能名正言順的加官進爵。
“柳將軍從未真正上過戰場,如何能應對如此聲勢浩大的民變?”一名身穿紫色朝服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
此話一出,殿內眾人無不側目。
都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在朝堂上公然和張開維唱反調。
當看見那人是督察院駐京左都禦史何大年後,眾人臉上的驚訝減弱了幾分。
何大年以清廉剛正而聞名,乃是太上皇在位時親自提拔上來的官員,更有太上皇禦賜的金書鐵券。
放眼整個朝堂,能和張開維抗衡一二的唯他一人。
隻可惜寧浩六年的昏庸,徹底涼了何大年的滿腔熱血。
漸漸地,對於朝中那些見不得光的齷齪勾當,也都睜一隻眼閉閉一隻眼。
直到此時,寧浩重新展露帝王威嚴,廢黜兵部尚書雷啟泰,才讓何大年的心裏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那我到想聽聽何禦史的高見。”張開維略帶譏諷的看向何大年。
夏國真正能打仗的將領,全都是當年跟隨太上皇成長起來的,如今全都年事已高。
年輕一輩中確實有幾名優秀的將領,但這些人要麼被他貶出京城,要麼被寧浩下了大獄。
思來想去,能堪大任的就隻剩下武騎尉柳霆。
何大年抖擻精神,鏗鏘有力的說道:“陛下,微臣以為,唯輕車都尉景宣能擔此大任。”
話音落下,朝堂上陷入寂靜。
下方眾大臣麵麵相覷,能清晰感受到壓抑的氛圍。
上位者之間的博弈,他們連一句話也不敢插。
和柳霆不同,景宣十五歲參軍,跟隨夏國老將征戰多年,憑借功勳一步步被封為輕車都尉。
他還是景雪的親兄長,因為看不慣寧浩的昏庸模樣,數次出言頂撞,最終被下了大獄。
“何禦史,難道你忘了剛才陛下所言?”
“功是功,過是過,不可混為一談!”
“景宣戴罪之身,如何能領兵平亂?”
張開維冷冷一笑,隨後轉身看向寧浩,信誓旦旦的承認道:“陛下,年輕的將領更需要實戰曆練,老臣相信柳霆絕對不會讓陛下失望。”
何大年一時語塞,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話來反駁。
可除了景宣,整個朝堂上能堪大用的人屈指可數,還全都是張開維的人。
要是照這麼發展下去,滿朝文武都成了首輔黨,皇室還有和權力可言?
下方眾大臣誤以為大局已定,於是紛紛站出來幫腔,“陛下,柳將軍固然年輕,但他自幼熟讀兵書,在軍中擁有頗高的評價。”
“是啊,放眼整個京城,年輕一輩中沒有比柳將軍更出色的將領了。”
“派柳將軍領兵平亂,定能大勝而歸。”
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寧浩目光威嚴的掃視眾人,心裏生出濃烈的危機感。
自古以來,權臣強則皇權弱。
要想重新掌握權力,就必須肅清朝野上下的首輔黨。
但,此事又不能操之過急,畢竟寧浩的班底太淺了,正麵很難和首輔黨抗衡。
首輔黨並不是張開維一人,代表的是以張開維為首的利益集團。
上至內閣首輔,下至地方官員,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貿然殺了他,隻會造成朝野動蕩,局麵更難控製。
就在眾人以為寧浩即將答應的時候,寧浩的聲音響起,“二位說的都有點道理,那不如這樣,任命景宣領兵平亂,柳霆為監軍。”
“微臣以為,如此甚好。”何大年微微詫異。
此舉既放出了景宣,又給足了張開維麵子。
最重要的是,平亂的大權沒有落入首輔黨手裏。
如此氣魄,如此縝密的心思,不得不讓何大年對寧浩刮目相看。
心底原本綻放出的一點點希望火苗,此時變得愈發旺盛。
“張首輔,意下如何?”寧浩目光灼灼的注視著張開維。
之所以讓柳霆為監軍,是寧浩刻意留給張開維的台階。
他必須下!
“陛下聖明。”張開維行了一禮,旋即回到原位。
寧浩滿意的笑了笑,隨後龍袍一揮,高聲說道:“此外,朕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朕不理朝政的這些年,張首輔日夜操勞,勞苦功高。”
“所以,朕決定加封張首輔為護國公,享王侯待遇。”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卻隻有何大年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笑意。
封護國公享王侯待遇,並不是真正的犒勞他,隻是給首輔黨傳遞一種我還沒打算動你們的假象。
畢竟,寧浩班底太弱,還需要時間慢慢發育。
等到時間成熟,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老臣,謝陛下隆恩。”張開維跪地行禮,心裏和明鏡一樣。
他埋著頭,臉上沒有了剛上朝時的從容。
短短的一場朝會,他看見了寧浩隱藏在骨子裏的鋒芒。
這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昏庸無能的皇帝了。
“張卿,大夏國風雨飄搖,正需要你這樣的國之基石,切莫讓朕失望啊。”寧浩走下來,重重的拍了拍張開維的肩膀。
要是不知道實情的,還以為寧浩非常器重信賴張開維。
“老臣定會鞠躬盡瘁,不讓陛下失望。”張開維信誓旦旦的保證。
“朕相信你。”寧浩微微頷首。
又過了很久,朝會終於結束,文武百官陸陸續續離去,寧浩也乘坐龍輦返回養心殿。
後宮佳麗三千,自己好不容易當回皇帝,不放縱放縱太可惜了。
“傳景才女。”寧浩吩咐道。
“是,陛下。”丫鬟點了點頭,恭恭敬敬的前去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