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晚七點，陳峰一家人滿身疲憊地回到租房。

擺了一天的攤，結果才賣出百來斤，看著桌上的飯菜，青菜，酸豆角，陳峰有點心酸。

“一天才賣那點米，連花銷都不夠。”何慧敏哀歎道。

“你懂什麼，咱們初來咋到能買出這銷量已經很不錯了。”陳敬國倔脾氣又犯了，怒道。

“媽，第一天擺攤也不能要求太多，會好起來的。”陳峰安慰道。

其實一天賣出一百多斤大米已經勉強夠他們家一天的開銷，但這種生活遠不是他想要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通過這一天的擺攤，陳峰已經意識到天湖小區門口的生意不好做。

臨近收攤那會，修電器小張還嘲諷似的眼神看著他們一家。

考量一個地方的人流量，主要看閑暇時刻人流量的情況，按理說，這天湖小區的人流量絕對是夠了，但生意就是不好，很奇怪。

一晚上，陳峰都在思考怎麼做好米攤。

一個星期過去了，天湖小區門口，陳峰家的米攤生意還是那麼慘淡，甚至有幾天連一百斤米都沒賣出去。

這天，陳敬國把秤杆落在家裏了，陳峰回去拿，來的路上竟遇到女裁縫。

“你叫小峰是嗎？”

“嗯。”陳峰淡淡說了一句。

這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背地裏經常和修電器小張說他們家壞話，這幾天他已經聽了不下三次了。

女裁縫也就三十歲出頭，生得一副好臉蛋，在天湖小區算得上頗有姿色，女裁縫的老公他也見過幾次，典型遊手好閑的混混。

話說回來這女人也是賤，養男人就算了，還經常被自家男人打，也是一朵奇葩。

見陳峰要走，女裁縫連忙攔了下來，說道：“小峰啊，趕緊讓你爸回老家種田吧，一直耗在這裏，你家新米可就變陳米了。”

女裁縫一臉關心，繼續說道：“這附近有個菜市場，你們家根本就不會有生意的，阿姨也是為了你們家好。”

這話乍一看像極了說好話，實際上女裁縫主要是想讓陳峰真的跟父母說生意失敗的話而被打，也能讓她枯燥的生活多點樂趣。

做生意的最討厭什麼？當然是唱衰，一些失敗之類的哭喪話。

隻要陳峰真的說這些話，包準會被他父母打出屎來，一個小孩子也敢管大人們的事，純粹是找死，尤其是現在正處於最難熬的階段。

這年頭，大人打小孩天經地義，有句話不是說，陰天打小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謝謝阿姨。”陳峰淡淡說了一句，低垂的眼簾下雙目卻是一亮。

他似乎已經知道生意不好的原因，女裁縫不懷好意，卻歪打正著，說出這些天一直困擾陳峰的問題——菜市場。

中午時分。

何慧敏回家做飯，恰巧一個婦女過來買了五十斤米，陳敬國精神振奮跑去送米，走之前叮囑陳峰看住米攤。

陳峰一邊看著米攤，一邊觀察路過行人。

他發現那些手中拿著菜匆匆趕路的行人大多都是來自左手邊的方向走來。

遵循著左手邊，陳峰發現女裁縫口中的菜市場就在河的斜對岸。

陳峰即便隻有半桶水的投資經驗，也知道自家生意不好不是因為離菜市場太近，相反，是他們米攤距離菜市場太遠了。

這裏人流量確實很多，但大多數行人都是匆匆路過，一些家庭主婦回來的時候，手裏也提著菜， 偶爾也有提著米回去。

當這些人回到小區門口，自然不會考慮買米，除非突然發現家裏沒米了，才會被他們家撿漏了。

就比如剛才要了五十斤米的婦女，一臉焦急的模樣，明顯是家裏剛剛缺糧煮飯。

陳峰低著頭尋思解決問題，突然攤鋪上走來一人。

“你好......”陳峰笑容僵硬了。

本以為米攤來顧客了，沒想到來人竟然是修電器的小張。

這家夥來幹什麼，他們家擺攤一個星期也沒見過這家夥主動過來。

“你有什麼事？”陳峰沒好氣道，這家夥背地裏經常念叨他們家愚昧，陳峰自然不會給好臉色。

小張笑眯眯，掏出兩塊糖果，問道：“小朋友，想不想吃糖啊？”

不等陳峰拒絕，小張徑直塞入陳峰手中，然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袋子盛米，嘴上還不忘說道：“你吃叔叔的糖，叔叔在你家拿點米，很公平吧。”

“記住，這是咱們的秘密，不能告訴別人，以後叔叔經常拿糖給你吃哦。”小張還打算捏下陳峰粉嘟嘟的小臉蛋。

陳峰臉色一冷，憑這兩塊大白兔就想哄住他？居然光天化日下偷米，這家夥簡直無恥之極！

“把米放下！”陳峰爆喝道，聲音雖稚嫩卻異常響亮，頓時引來周圍行人和其他攤主。

小張臉色一黑，雙眼瞬間陰冷無比，一把推開陳峰，罵罵咧咧道：“不識好歹的小崽子。”

陳峰現在還隻是五歲的身體，哪裏經得住小張用力推，整個人倒在地上，稚嫩的皮膚都磕出血來。

不過陳峰豈會善罷甘休，趁著路人在，將手中兩塊大白兔砸向小張，大聲道：“敢作敢當，怕被人瞧出來你是賊嗎！？”

“這麼小的娃子就會血口噴人，行，待會看你父母怎麼收拾你。”小張說這話臉不紅心不跳，反而好整以暇走回攤位，一副不想跟小孩爭執的樣子。

眼見沒了熱鬧，行人們也漸漸走開，陳峰咬著背部的劇痛把大米重新裝回去，準備待會告訴父母注意這個小張。

可等陳敬國回來後，陳峰還沒開口，小張反而惡人先告狀。

陳敬國還沒停好自行車，小張一把衝了過去，嚷嚷道：“我說姓陳的，你家兒子可真是大膽，都敢偷我糖吃。”

偷東西？

陳敬國臉色陰沉看著自己兒子，感覺這兩年的教育都白教了。

陳峰臉色同樣鐵青，小張顛倒是非的能力簡直無恥，當下反駁道：“明明是你來偷我家米......”

“喲，瞧瞧～瞧瞧，這麼小年紀就會狡辯？長大了指不定專門幹一些坑蒙拐騙的事，看看那地上的大白兔，老陳你覺得我會撒謊嗎？”

沒有誰會認為一個大男子會拉下臉跟小孩斤斤計較，陳敬國自然也不例外，覺得小張不會無的放矢，再加上地上的大白兔，更加確認了陳峰偷糖的事實。

當即，陳敬國揮起手朝兒子打來，怒斥道：“平時我怎麼教你的，小時偷針，大時偷金，小時盜家，大時盜國，不問自取，是為賊也！”

這句話也算是流傳的古話了，雖然陳敬國沒讀過什麼書，但道理還是懂的。

眼看父親受奸人蒙蔽而上當，陳峰急道：“他真的偷米了，我沒有偷，你可以問問裁縫阿姨和胡爺爺，他們也看見了。”

小張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五歲大的小孩頭腦思路還能那麼清晰，看穿其中利害。

小張當即看向女裁縫：“我會偷米？”

“明明是小娃子偷糖吃。”女裁縫冷冷一笑，很樂意看陳峰被教訓一頓的好戲。

小張轉身看向鞋匠老胡，眼中滿是威脅的神色，說道：“老胡，你倒是說說我有沒有偷米？”

鞋匠老胡歎息一聲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小張得意一笑，又轉身看向陳敬國，“老陳，瞧瞧你這沒出息的兒子，你們這個家早晚會被你這兒子拖垮，我看你還是別賣米了，回家教育兒子得了。”

“誰在胡說，心知肚明。”陳峰不甘示弱。

天湖小區門口，一大一小在爭執不斷，吸引了大部分行人。

陳敬國實在丟不起這張老臉，拉起兒子就要打下去，幸好何慧敏及時趕到，攔住了暴怒的陳敬國。

陳峰當眾脫掉身上的衣裳，後背上有幾處淤青，指著小張道：“這混蛋偷米被我發現，身上的傷就是他弄的。”

四下圍觀的路人開始對著小張指指點點，眼神中透著一絲鄙夷。

小張心中咯噔一下，這小鬼也太激靈了吧，懂得利用群眾同情弱者的心理來進行反擊，被群起鄙視的他差點招架不住。

最後，小張還厚顏無恥道：“老陳，你家小孩偷我東西，我好心幫你教訓一下，你也不用道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小張灰溜溜走了。

整件事雖然到最後都沒弄清楚，但大部分人已經相信陳峰的話了，沒想到修電器的小張會是這種牲畜。

人家五歲大孩子看攤，小張你沒幫忙照看也就算了，居然還趁人家大人不在偷米，實在可恥。

“還疼嗎？”何慧敏一臉心疼地幫陳峰處理傷口。

看著自家兒子齜牙咧嘴的模樣，陳敬國實在咽不下去這口氣，準備找小張算賬，卻被陳峰拉住了。

“爸，你就算找他理論，人家也會耍賴。”陳峰搖頭說道。

他們剛來魔都還沒站穩腳跟，人生地不熟，而小張是魔都本地人，就算真的動手，他們家也未必討得了好。

對付這種人有的是辦法，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不動手。

其實陳峰心中已經想好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