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之常情

一主四仆在桑園裏收拾了一整天，才將從穆府帶來的行李和一些自辦嫁妝收拾妥當。

眼見著天色暗下來，穆洛欣心想，還不知這嫁入劉府的第一頓晚飯，該如何吃呢。正等著安排，遠遠看到一個小丫鬟，跑來桑園，傳話道：“大少奶奶，該去竹園用晚膳了。”

“知道了。”穆洛欣原以為這丫頭就是來通知自己過去吃飯的，於是回答道，“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大少奶奶還是跟我一同前去吧......”小丫頭麵露難色，“黃夫人已經因為您沒有提前去而有些生氣了......”

“這是怎麼說的？”穆洛欣好奇道。聽到黃夫人在生氣，穆洛欣著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有一絲不悅爬上心頭，但剛入劉府，有些規矩沒有交代清楚也是人之常情，穆洛欣便壓下情緒，又追問道：“是有什麼規矩是我不清楚的嗎？”

“哎呀，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嗎？”小丫頭一副“怎麼會這樣”的表情，拍手驚叫，“咱們劉府規矩，長房正妻是要去侍候婆婆用飯的呀！”

“這位姐姐，早膳時，老夫人也沒有提這事兒啊？”曼真問道。

“那是因為今晨是大少奶奶嫁入劉府的第一晨，老夫人不願打擾大少奶奶和大少爺的良辰美景，才開了恩，免了這一頓的伺候！”小丫頭還是咋咋呼呼，言語中竟還帶著對老夫人“仁慈”的讚頌。

“知道了，還請稍等片刻，我去換件衣裳便來。”穆洛欣麵不改色，平靜說道。見曼真還要爭辯什麼，穆洛欣示意曼真不要再繼續爭下去了，自己便起身回了內室。

跟著傳話的小丫頭來到竹園，院內已是一片忙碌。雖然是一派人來人往繁忙的樣子，院子裏卻除了下人的腳步聲，碗筷碟盆的叮當撞擊聲，竟再也沒有人說話。

穆洛欣感覺氣氛有些緊張，便不自覺的凝了呼吸。

“大少奶奶，好大的架子，還要我三催四請，才肯來？”果然，穆洛欣剛跨步進入桑園正廳，便聽到黃夫人陰陽怪異的話語。

“給兩位夫人請安，”穆洛欣沒有直接回應黃夫人的話，而是先行了禮，再解釋，“洛欣不懂規矩，惹得兩位夫人不悅，是洛欣的過錯，先給兩位夫人賠不是了。”說著，穆洛欣又深深行了大禮。

這一係列的反應，倒是得體妥當，讓黃夫人一時不知該從哪兒找錯處，再繼續編排穆洛欣。

“媳婦，我們府上規矩是多了點，但大家都謹遵規矩行事，倒也沒什麼不妥的地方，”劉老夫人巍巍然開口道，“自然和你們穆府不一樣，還望你能盡快適應。”

“是，洛欣謹遵婆婆教誨。”穆洛欣心中拿不準，之前她跟著劉坤浩稱呼劉老夫人為母親，好像也沒人反對，卻也沒人同意，既然不知道底細，就換一種稱謂試試。劉老夫人倒是沒什麼意見，看來叫母親還是叫婆婆，都是使得的。

“大少奶奶，布菜完畢之後，那邊是您的座位。”黃夫人不知為何，說話總有一種趾高氣昂的感覺，對著穆洛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可別記錯了。”

“是，謹遵姨母教誨。”同樣的，之前穆洛欣倒是跟著下人稱黃夫人為“黃夫人”，這次再跟著劉坤浩的叫法，換個“姨母”試試。

“大少奶奶，”黃夫人麵色一凜，“還是叫我‘黃夫人’吧，姨母我聽著不習慣。”果然，黃夫人的門道就是多些。

穆洛欣這下徹底明白，這劉府中的話語權，一半在劉夫人手裏，另一半，可就在這黃夫人手裏了。

好不容易伺候著這一桌主人家吃完晚飯，穆洛欣才拖著病軀，坐在黃夫人特意給她準備的桌邊。

掃了一眼菜色，倒也不是說兩位夫人故意怠慢穆洛欣，但這兩桌晚飯，還是有顯而易見的詫異的。

好在穆洛欣也不是嬌生慣養的貴族小姐，自小也就跟著父兄勤儉自節，吃穿用度絕不鋪張浪費，眼前這桌晚飯，雖不及隔壁那桌的豐盛，但也非常可口了。

穆洛欣從小習武，眼明手快耳朵靈敏，憑著深厚內力，也能感覺到隔壁桌已經吃完了晚飯在休整的兩位夫人，一直留意著這邊的自己，大約是想看看，她在發現這種差別待遇之後，會不會惱羞成怒，會不會麵露怨恨。

結果都沒有，這頓飯雖然也玄機重重，可穆洛欣卻滿麵的輕鬆愉快，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