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原來是嶽長鋒。
他杵在那兒,像個木頭似的,也不知道站多久了。
顧秋月可沒給他好臉色。
嶽長鋒也覺得尷尬,猶豫了半天,到底還是走了進來,在顧秋月身邊杵著。
“我還忙著做飯呢,你別擋著我。”
嶽長鋒讓了讓,依舊直挺挺地站在那兒。
隨後,摸了半天,不知道從哪摸出了兩顆小小的珍珠。
“幹嘛?”顧秋月故意冷著臉。
“這是我早上剛從溪邊淘出來的,今天這事兒,對不住......”
“你別以為兩顆珍珠就能收買我,這仇我可記著呢。”
剛才後腰撞了一下門板,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嶽長鋒抿唇道:“日後,隻要你和瀾兒好好相處,我必定不會虧待你。”
顧秋月懶得理他,眼看著飯熟了,端著就跑了出去。
沒想到裏屋已經被嶽長鋒收拾幹淨了,飯桌上也擺好了碗筷,嶽瀾也乖巧地坐在桌邊等開飯。
見顧秋月一人進屋,嶽瀾探頭望了望。
“壞女人,爹爹呢?”
這稱呼真別扭!
本來就一肚子氣的顧秋月將端雞蛋羹的手縮了縮,“我是壞女人,你還吃我的東西。”
嶽瀾馬上識趣地改了口:“好女人,你是美麗的好女人,你最好了!”
顧秋月:“......”
這孩子怎麼油嘴滑舌的?
二人說話間,嶽長鋒也從外麵走進來了。
顧秋月不願搭理他,隻將手裏那碗雞蛋羹放到了嶽瀾麵前,將嶽瀾的目光從嶽長鋒身上拉了過來:“呐,你的雞蛋羹。”
嶽瀾的眼睛微微發亮,“這就是雞蛋羹?”
雞蛋上,顧秋月用特製的料油淋上一圈增香,還撒了一點蔥花點綴,看起來很有食欲。
用勺子舀起來,好像很有彈性。
他湊近過去聞了聞,果然散發著一股雞蛋的清香。
別說嶽瀾了,繞是從京城那種繁華富庶之地出來的嶽長鋒,都不曾見過這東西。
他微微詫異,“這是雞蛋做的?”
“沒見識。”顧秋月小聲地哼哼。
“哪來的雞蛋?”
“用灶房裏剩下的雞肉換的。”
頓時,嶽長鋒沉默了。
她以為是自己擅動了他的東西不高興,便急忙解釋道:“嶽瀾這個樣子,肯定得用雞蛋好好補一補。”
“你放心,那半隻雞,就當做是我借的,我會還給你的。”
嶽長鋒看顧秋月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道:“不必。”
雖然顧秋月沒有反駁,可已經下定決心,絕不欠他的。
“那,你們為什麼沒有雞蛋羹啊?”
“隻換了一顆雞蛋,隻能做一碗,沒事,你吃吧,本來就是給你吃的。”
此時嶽瀾卻是一口也舍不得吃,愣是將那小碗雞蛋羹分成了三勺,先分給嶽長鋒一勺,又給了顧秋月一勺。
“爹爹......你們一起吃。”
這孩子懂事得簡直叫人心疼。
顧秋月回想起早上他躺在自己懷裏無意識地喊娘的場景,心裏不由得一陣酸楚。
她將那勺雞蛋羹舀了回去,故意說道:“我就不喜歡吃這東西,腥氣的很。還是給你吃吧。”
嶽長鋒也點頭,“爹爹以前在京城經常吃,現在吃膩了。”
嶽瀾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們,到底還是坳不住,開始吃了起來。
“一點也不腥氣啊......”
“那你喜歡吃,就多吃點吧。”顧秋月說著話,順手給嶽瀾遞了一個窩窩頭。
嶽長鋒的視線正好落在她轉頭的側臉上。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對嶽瀾真心的笑。
就算是剛進嶽家的那幾天,她也不曾在自己麵前假意示好過。
他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
難道,她真的變好了?
這頓飯很快吃完。
趁著顧秋月收拾碗筷的空檔,嶽長鋒給嶽瀾使了個眼色,嶽瀾便心領神會,躲回房間睡覺了。
嶽長鋒又從兜裏掏出珍珠,放在桌上。
“我下午還得回去上工,這珍珠帶在身上,怕會引來禍端,你就收著吧,當是......當是救治瀾兒的診金和藥錢。”
有錢不拿,那真是蠢蛋!
剛剛那是被嶽長鋒氣昏了頭!
現在顧秋月清醒了,自然收了。
“這可是你自願給的。”
“嗯。”
嶽長鋒倒是頗為主動地搶了碗筷,“我來收拾吧。”
“好。”顧秋月當真也是不客氣,撂下攤子,腿一翹,就開始盤算起珍珠的價錢來。
這珍珠成色不錯,三顆加在一起,拿去鎮上賣,怕是夠他們一年的吃穿了。
像這種貨色的珍珠,一般情況下,得是常年沉底在湖底,不易發現的大河蚌中取來。
“這珍珠從哪來的?”顧秋月看似漫不經心地問著。
“撿的。”
看來,他還是沒有完全對自己放下戒心。
她也不多問。
財不外露,何況嶽長鋒是個罪人的身份,傳揚出去,容易引來禍端。
她隻說道:“這兩顆珍珠也隻夠付嶽瀾的診金,可不包括給你家做保姆的錢,家裏的活,你還是要幫忙幹的。”
嶽長鋒白了她一眼。
不一直都是他幹的麼?
不過他剛剛才發現,似乎早上自己上工的時候,屋子被人打掃了一遍,看起來溫馨了許多。
這女人......還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顧秋月察覺到異樣,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努嘴問道:“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我隻是想,瀾兒的病是否很難醫治?日後會不會影響......”
“他就是體虛,不太好調,但也不是調不好。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多謝。”
嶽家出事的時候,嶽瀾尚且在繈褓中,流放到此地,路途遙遠,風餐露宿,能活下來已算是老天眷顧。
嶽長鋒心裏愧疚,卻無能為力。
而顧秋月也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將那兩顆珍珠收好,出去給嶽瀾熬了一小碗藥。
苦澀的中藥遞到嶽瀾麵前,嶽瀾嫌棄地皺了皺眉。
“肯定不好喝。”
“不好喝也得喝。”
顧秋月冷著一張臉,嚴肅地說道;“閉著眼睛喝完,晚上我就給你做好吃的。”
中午那碗雞蛋羹份量不多,嶽瀾還意猶未盡呢。
他想著那滋味,不由得咽了口水,問道:“你做什麼好吃的?”
“那你乖乖喝藥。”
在顧秋月的威逼利誘下,嶽瀾終於乖乖喝完了一碗的中藥,又躺下睡了。
她端著藥出來,正好瞥見嶽長鋒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
“我們下午還得去上工,你多照看照看瀾兒。”
“知道。”
嶽長鋒有些放心不下嶽瀾,三步一回頭,被門外的唐駿好生取笑了一番:
“你這到底是舍不得尚且年幼的孩子,還是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呢?”
顧秋月正好在院子裏聽得,心裏嘟囔著補了一句,“他才不會舍不得小娘子呢。”
答應了嶽瀾晚上要做好吃的,她肯定不能閑著,趁著他睡覺的功夫,抓緊去了趟後山。
她記得上次采藥的時候發現了不少莧草,用它做藥引野味,是最好不過的。
這麼想著,她便興奮地背著竹簍上了山,將特製的藥物放入做好的陷阱裏,就等著野味上鉤了。
這附近路上時常能見著動物糞便,隨便打一隻回來,那也是賺的。
她準備好一切後,便躲到不遠處的一根枝椏上,耐心等著。
誰知道一陣風吹過,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哎呀!”
她捂著自己的腦袋,感覺眼冒金星。
她朝著腦袋上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