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黃氏話音未落，滿堂投來的都是嘲諷的目光。

顧之齡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她可以想象到自己一開口，這些人就會群起而攻之。

果然，大夫人笑容溫婉：

“四妹妹在外長大，自由散漫慣了，我們也能理解你不想受府中規矩的束縛。但顧府畢竟不是鄉野，你既然回來了，那就要遵守這裏的規矩，今日這種事可一不可二，免得鬧出笑話來平白讓我們都跟著丟臉。”

“可不是。”

......

堂上坐了十來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不給顧之齡解釋的機會。

顧之齡冷眼看著，眼底氤氳著怒氣。

“就算是對簿公堂，也得留給犯人開口辯解的機會，諸位的言行是否過於武斷了？”沈承譽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他懷中抱著顧安寧，顧見燃和顧見熄不忿地望著屋內眾人。

沈金鑾握著顧見燃的手，純真無邪地嗓音問：“你們為什麼不許姨姨解釋？”

若說沈承譽的來臨震驚了所有人，沈金鑾的提問就是直接往他們臉上狠狠打一個耳光。

顧家眾人站起來行禮，臉色訕訕。

剛才有多巧舌如簧，現在就有多張不開嘴。

太夫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尷尬地道：“她做得有些過分了，一點規矩都不遵守，長此以往下去......”

她讓了座，沈承譽看了一眼，沒走過去，而是站在顧之齡身邊：“太夫人這些話是聽晚輩說的，還是自己想出來的？”

“她確實是沒經過同意就私自出府。”黃氏出了一頭的汗水。

沈承譽輕笑，眼裏露出幾分嘲諷：“果然十根手指都有長有短，哪怕十月懷胎生出來的，也抵不過個外來媳婦的三言兩語。”

太夫人心下大驚，看了看麵無表情的顧之齡，再看看沈承譽懷中還未清醒的顧安寧，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早上我發現寧寶兒高燒就派丫鬟來稟報，可丫鬟回去了府醫都還沒過來，寧寶兒的燒遲遲沒能消，我擔心她會燒壞身子，所以王爺和公主一到追月園我就請他們帶去看大夫。”

顧之齡平靜地將始末說了一遍，沒有怨氣沒有責怪誰，仿佛隻是對一群陌生人說了下情況而已。

可這副模樣卻像把刀似的在太夫人心中生生撕了道口子，再加上之前沈承譽的話，她心頭大震，幾欲昏厥。

捫心自問，太夫人以前顧慮太多，瞧不上顧之齡的做派，所以才默許所有人欺負她，本意是希望她能看到自己和府中其他人的差距，刺激她好好改正。

可是事實卻不是太夫人所想的那樣，而是平白讓顧之齡受了很多委屈。

這偌大的顧府，竟沒有一人能護她。

太夫人的目光掃向下方的黃氏大夫人等人，這些和顧之齡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親人，就坐在這些椅子上，喝著茶對她群起而攻之。

這個畫麵在太夫人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像石頭似的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顧之齡，是她十月懷胎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啊。

她苦苦尋找多年，好不容易才失而複得，她怎麼這麼狠心冷眼旁觀她被人欺負呢？

黃氏偷偷看向太夫人，心裏一沉。

她知曉往日太夫人對顧之齡多有縱容，生怕會被秋後算賬，忙要解釋，卻被太夫人犀利地瞪了一眼，嚇得渾身一哆嗦，指甲在掌心裏狠掐了一把，還是開口辯解：

“你那丫鬟是和母親彙報了，還是告訴了大嫂或者我？”

大夫人如今和黃氏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弄死顧之齡她才能全身而退。

纖纖玉指在茶杯壁上緩緩摩挲，大夫人始終保持著端莊的神色：

“我們姑且信了四妹妹的話，但你回府也有一段日子了，應當知曉我們這些親人都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若寧寶兒真是發高燒，你隻管派人和我們說一聲，別說是府醫了，就算是禦醫我們都願意舍下臉麵為她求來！

可你一聲不吭地帶著個病重的孩子就往外闖，恰巧還被王爺撞上，舍了近卻去求遠。”

說了一半，大夫人就沒說下去，隻是最後那句話說得意味深長，在場眾人都不免多想了幾分。

黃氏掩嘴咯咯直笑：“上回失火時你說的那番話，我還半信半疑，如今看來你是真有想法了，可惜王爺是天皇貴胄，你還是把你那點小心思收起來，否則我們想保你都保不住。”

顧之齡算是體會到了這些後宅高手的能耐，就這麼幾句話便能再次將矛頭指向她不說，還能讓沈承譽想起她是個癡纏他的人，挑起他對她的厭惡。

可她是任人欺負的人麼？

不是！

她不和主角鬥，是因為主角是這個世界最大的boss，要鬥起來太耗費心神。

她上輩子太辛苦，這輩子隻想躺平。

但不代表麻煩找來了，她會害怕。

顧之齡嘴角輕扯：“你們一個二個擺著一副親人的姿態來教訓我，口口聲聲說是什麼幫我保我，可今早我派人去找你們，你們誰都不過來，這就是你們說的‘幫我保我’麼？

你們那些好聽的話，隻是在指責我的時候給我施壓，從沒有真正實現過。”

她沒有動怒，語氣嘲諷，黑白分明的目光從每一個人臉上劃過，銳利得令大夫人等人都不敢與之直視。

接著，她繼續道：“寧寶兒生病，我等不來大夫，王爺正好在此時過來，我為什麼不能請他幫忙？難道我要為了和王爺劃清界限，堵住你們這些非議的嘴，置我病重的寧寶兒於不顧，眼睜睜看著她燒壞身子麼？”

“你......”

“就算我喜歡王爺又怎麼樣？”

顧之齡不客氣地打斷黃氏的話，朝沈承譽的方向看了過去，“這麼優秀偉岸的王爺不值得人喜歡？”

黃氏和大夫人差點吐出血來。

她們的意思明顯就是顧之齡不配喜歡攝政王，怎麼到顧之齡的嘴裏就變成了攝政王不值得喜歡了？

究竟是顧之齡腦子有坑，還是顧之齡腦子有坑？

她一個寡婦，憑什麼會覺得有攝政王不值得她喜歡的認知？

饒是大夫人此時都淡定不起來了，小心翼翼看向沈承譽，生怕他被顧之齡誤導，以為她們也和顧之齡一樣腦子有坑，忙賠笑：“王爺別聽她胡言，您是天皇貴胄......”

沈承譽的目光落在前方顧之齡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