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陪著幾人逛了一會兒“流光墟”,一班嫋娜少女,正是愛美之時,到了賣香膏水粉的地方就挪不開腳,關雎由著她們在那裏挑選,自己到賣茶水糕點的“羅織紅紗”處坐等。陶掌櫃經過,跑了過來。
“大小姐。”陶掌櫃躬身行禮。
“陶爺爺,坐下說。”關雎忙讓陶掌櫃坐下。“還忙得過來?”
“大小姐放心,一切都很順利。昨晚客人先預定的東西比較多,不過也都按您說的,交給江路管事的人去送。”陶掌櫃想了想又說,“裏麵一張單子,是皇上訂的,也不知他們怎麼送進。都是大一點小孩的玩具。”
“宮裏?”關雎甩了甩腦袋,“先不管它,你隻要確認東西不要搞錯就是。店裏來的人多,讓夥計們多長點心眼兒。”
“這個老奴明白,我先去忙了。”陶掌櫃朝賬房走去。
“哎呀,可累死我了。”南陽郡主坐到了關雎對麵,“那個一條一條的口脂太好了,顏色還不少,我都想一樣來一個。”
“您應該要一個沒顏色的,那個是滋潤的,嘴唇幹抹了最好,先擦那個再擦有顏色的也行。”關雎喝果汁的麥稈,建議說。
“當然買了。你這店裏的人懂得不少,我剛在那裏聽著,都覺得長學問了呢。”南陽郡主興奮勁兒還沒過去,盯著關雎半晌,“你咬那個是什麼?”
“喝果汁啊,用這個吸不會弄花口脂,呃,雖然我沒塗口脂。”關雎問她,“要不要喝點東西?”關雎招了招手,穿著褚色圍裙的侍女過來,手上拿著圖文並茂的菜單子給南陽郡主看,介紹每種飲品的特點。
南陽郡主聽了介紹,要了“今日特飲”蜂蜜梅子水。這邊正閑聊著,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小關雎,表妹,你們在這兒啊?”晉陽侯世子不客氣地拉開椅子坐下,長隨遞上一大疊紙給他,宮承琅直接鋪到桌麵上,“小關雎,幫我看看這怎麼弄?”
關雎一張張展開,南陽郡主湊過頭去看,第一張是畫著鋪紅毯的街道,上麵是到達賓客的背影;平王跟永寧侯站在簽名板前麵;一個個表演的場景;“垂涎”開幕式還有菜式,昨晚的“帥旗”菊花宴......還配有文字描述。
“你這是要做什麼?”南陽郡主有點迷糊。
“宮大哥想把他做成長久生意,還是玩一次性買賣?”關雎慢悠悠地說,沒想到她隨口一提,宮承琅真的能折騰出來。
“怎麼長久?也沒誰家店鋪開張跟你這麼勞民傷財的。”宮承琅也是一無所事事的主兒,就愛湊熱鬧。
“第一次你就先隻寫些跟昨天有關的,不要畫這麼大,做成大概一尺長,六寸寬的小冊子,那樣拿手上翻看方便。給這個畫冊起個名字,可以一期期出下去。找名媛,像南陽郡主談搭配衣服,怎麼穿才是最好看,或者令堂講講,貴婦要有什麼養的風範,找太醫談各季節的養生等等,或者講講好看的首飾,比如昨天的兩套頭麵,不要畫全套,挑其中的一兩件,找懂行的人講解其精妙之處。”關雎心裏奸笑,讓宮承琅辦報刊雜誌去。“回頭讓陶掌櫃給你兩張頭麵的圖紙,你不知道怎麼挑讓他幫你。我們家的工匠知道怎麼印出彩色的畫冊,你讓人去找來鴻就行,不會收你很貴的。”
宮承琅有點糾結,“這不是賺女人錢嗎?”
“笨,女人錢好賺呀。”關雎白了他一眼,“這隻是第一步,以後可以有其他,主要是你要找得到人來畫畫寫文,很多讀書人不屑做這些。”
“表哥,你若不想,把人給我,我來做,聽起來很好玩。”南陽郡主。
“去去,邊上玩兒去。”宮承琅捧起那堆畫,有點憂愁,畢竟從來沒出現過的東西。
“我聽你們說了半天,不就是邸報嘛,隻是內容不同而已。”孔三小姐找來了。
“很好,才女來了。”南陽郡主是打定主意要插一腳了,“表哥,你又不懂什麼內容才是女人喜歡的,不如這樣,我們幾個幫你,隻拿你一點兒幹股就行。而且我們還能幫你宣傳呢,咋樣?”
宮承琅想想自己確實弄不來,大方地每人送了一成幹股,然後準備當甩手掌櫃,可往後兩日,他發現自己更慘了,因為有三個人隨時把他指揮得團團轉。
十月初一,“垂涎”又出幺蛾子了。十月份開始,算冬季了,所以“垂涎”的菊花宴下架,取而代之的是“梅花席”,十月的主推菜式也相應改了。很多常客都知道這一天有新品種,所以客人很多,沒想到卻還有驚喜。“消費滿二十兩,可以免費得‘悅目’畫冊一本,滿十兩可以以半價購買一本‘悅目’畫冊。”也就是在“垂涎”這種地方,其它酒樓五兩銀子能吃趴十幾個大漢。這本畫冊定價是五兩,而且酒樓的人明說了,人家是為了銷量才會在這裏免費贈送的,書坊也是有賣的。
還是有很多人為了畫冊多點些菜的,無它,畫冊封麵就是一群勳貴在走紅毯,裏麵大部分是“垂涎”和“流光墟”開業當天的盛況,有金匠大師對那兩套壓軸頭麵的點評,“泥金九連環”主簪的圖形,讓多少貴婦如癡如醉,恨不能擁有它的就是自己。畫冊裏也說明了,這兩套頭麵分別被大理寺卿的夫人和平王妃買走了,而從“流光墟”打聽到,“每月巨作”隻出一套,絕不重複。就算拿了圖找別的工匠打造,帶出去也人人知道是冒牌啊。
圖冊裏還附贈“垂涎”和“流光墟”的當月菜牌和,這對不常出門的人也相當有吸引了,因為“流光墟”可以送貨上門,照著勾劃讓人交到就行。
“表哥就是個笨蛋,不聽人勸。讓他印一萬本,他非摳摳搜搜減一半,後麵加一次,加兩次,好玩嗎?”南陽郡主坐在關雎“鹿鳴泮”的廊下,舒服地抱著抱枕,這次“悅目”大賣,在“垂涎”白送的,隻能收回成本,賣給書坊也隻是四兩一本,在晉陽侯府的書坊才是實打實賣的五兩,總共賣了近萬本,扣除掉成本,人工費用等等,她們隻是拿一成幹股都能有一二千兩。
“穩當一點是對的。”孔三小姐說了句公道話。回頭望了望屋裏,“怎麼阿蒙最近這麼安靜,剛開始見很活潑呀,我大哥說他精靈機智愛搗蛋。”
關雎捂住嘴不敢笑出聲,“他最近沉浸在無限的悔恨當中。他那天不是幫忙表演嘛,回來說我娘是東家,要答應他一個條件,我娘同意了。他一直糾結著該讓娘親陪他三天好還是帶他去打獵,結果在院子裏看到生了一窩小狐狸,他被打動了,就說要娘給他生個弟弟。然後他就再也沒辦法呆在娘身邊了,爹說要盡快生個小孩隻能這樣,他後悔了好久了。”
“哈哈哈,這可憐的孩子。”南陽郡主笑得打跌。
“哎,有一則你婆家濮陽侯府的消息,要不要聽?”孔三小姐八卦兮兮的。
“說吧。”關雎扶額,這孔三,哪裏像是衍聖公家的姑娘,根本就是市井婆娘。
“太夫人的娘家來人了,據說是太夫人說了讓他家女兒給璐郡王側妃的。來了之後長公主和璐郡王沒理他們,這些你該知道的吧?”見關雎點頭,孔三又繼續說下去,“熱鬧的在後頭,那個範家女兒不是生病了嗎?範家的人另給請了大夫,發現她一兩年前就給下了絕子藥,這輩子是不能生了。這是來京城以後才發生的,現在範家的人逮著太夫人不放,要她給個交代。”
“一兩年,絕子藥?真是有備無患啊。”關雎喃喃道,見那兩個都望著她,她借口,“沒事,我隻是在想,範家的人要什麼樣兒的交代?”
“範家的人還沒蠢到家,知道璐郡王不待見他們,所以改口,要濮陽侯的兒子娶了她家女兒,現在鬧得天翻地覆。濮陽侯夫人為了兒子是豁出去了,濮陽侯深知這個表侄女,也咬死了不鬆口。還鬧著呢。”孔三小姐道。
“範家別人傻不傻不知道,我見過的基本都是傻的。小範氏應該慶幸她兒子還小,不然這個苦果她要自己啃。”關雎想起那個範表妹,無比惡心。
“不對哇,孔三你打哪兒聽來這種消息,怎麼比我還靈通?”南陽郡主不解。
“呃,聽說,聽說的。”孔三耳朵微微有點兒紅。關雎跟南陽郡主對視一眼,有情況。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老關,這個孩子真的好?”平王有點急出汗的樣子,在昭明殿不停轉圈。
“是不錯,人品端正。我回來的時候,他就找到我說想進京營,我當時就覺得這孩子不迂腐,該爭取就爭取。他是可以蔭恩,但我讓他按照我手下升遷的步驟,先過關再任職,他很輕鬆就達到了從五品的護軍領。是個好苗子,底下人也服他。”關定氣定神閑。
“那你順便把大媒做了?”平王像推掉心頭一塊大石。
“這,您最好另找一個,我夫人跟那邊太夫人關係不怎麼樣,未免好事多磨,還是找別人好。”關定拒絕。
“其實倒也不是說必須馬上定親,隻是太後這幾十年隻有這一招,我想不出她會用什麼其它的,姑且未雨綢繆,先挑好了,免得委屈孩子。正好,孩子大了總要成親的。”武佑帝安慰他。
“比南陽危險的是琅兒,回頭我得跟妹妹通通氣。”平王歎氣。
“東陽郡主?”關定突然想起這麼個人,據說在宮宴為難過謝靈雨。
“不,皇上,臣先告退。”平王撩起袍子跑了。
“你至於這麼陷害東陽嗎,慣壞的小丫頭而已。”武佑帝指著關定。
“至於!誰讓她欺負我夫人的?這種毛病我絕不能慣著。而且也算不上陷害,您看平王那樣,明顯就是對東陽很了解,才會怕被她看上。”關定咬牙。
“什麼被東陽看上,亂七八糟的。”武佑帝笑罵,“不過你家小丫頭也要看緊,別出點什麼事後悔莫及。我看她才是香餑餑。”
“我比您緊張。最近她也少出門,出門身邊跟的人也多。”關定感慨,“吾家有女初長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