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人不明所以,見兩人話裏仿佛藏著什麼秘密,又開始議論起來。
有個眼紅的婦人含諷帶刺道:“要我說閆旭媳婦真是能耐,不聲不哈的就掙了錢,這會子眾目睽睽下竟還和陌生男人做約定,一個女人這樣拋頭露麵真本事!”
“就是,哪裏有女人家這樣拋頭露麵做生意的,真是丟盧陽村的臉。”
王大娘嗤鼻一笑,站出來替容清打抱不平:“瞧你們這話說的,閆家老的老小的小,閆旭也生著病,閆旭媳婦再不拋頭露麵,還能指著你們這些說風涼話的來接濟?”
“就是,人家憑本事掙錢礙著你們什麼了,你們也就一張嘴皮子能耐。”
玉氏走進院子,她嘴上慣是不饒人的,又是裏正媳婦的身份,幾個眼紅的村民悻悻閉上了嘴。
容清笑著迎上去:“玉嫂子來了!”
玉氏笑道:“聽說你的糕點賣的好,我是特意來恭喜你的,這下閆家的日子也算有了指望。”
末了她又望向閆旭:“你是個有見地的讀書人,可別聽小人胡嚼道,和容清生了嫌隙才是。”
王大娘也拍了拍閆母的手附和:“就是,眼見著日子開始有盼頭了,一家子更要齊心才是。”
閆旭麵色鄭重:“玉嫂子和大娘說的是,阿清行端坐正,我們自不會理會他人挑唆。”
玉氏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容清知道玉氏清高向來不摻和別人家事,心中動容:“玉嫂子來的正好,虧得誌才哥的引薦,我才認識了柳少東家。
我還想著該怎麼感謝你們才是,你來嘗嘗我做的糕點,一會在帶些回去給誌才哥他們也嘗個鮮,就權當我的謝禮了。”
邊說她邊從柳阮之的食盒裏取了兩塊,分別遞給了玉氏和王大娘。
柳阮之雖肉疼,但也隻能由著容清,誰讓他認定了容清就是香櫞閣的貴人呢!
玉氏有些不好意思:“糕點金貴,還是甭糟蹋了。”
“就是,五文錢一塊呢!可不能瞎我嘴裏了!”王大娘也連連擺手。
容清俏臉微揚:“糕點再金貴,也貴不過過兩位的真心,玉嫂子和大娘是真心盼著閆家好,區區幾塊糕點算不了什麼。
來來來,快嘗嘗,你們肯定沒吃過這樣好吃的糕點!”
見推諉不過,玉氏和王大娘這才接過糕點吃起來。
玉氏眸子亮了亮:“比糕點鋪子賣的好吃多了!”
玉氏娘家在城裏有鋪子,自小也沒短過吃喝,卻依然為口中的美味歎服。
王大娘小心抿了一口,肉疼又驚豔:“瞧著都舍不得下口,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吃到這麼好看又好吃的糕點,全然托清丫頭的福了。”
容清嬌憨一笑,轉身進去又取了碗,給玉氏和王大娘一人裝了好幾塊塞進她們手裏:“帶回去讓家裏人也嘗個鮮。”
方才眼紅挑事的婦人見狀臉紅耳燥的離開了,其他的村人見容清大方重情,倒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眼紅而失言開罪。
容清待人熱絡真誠,閆旭心中生出一絲暖意。
嫉惡如仇睚眥必報,可又重情曉理嬌憨討喜,這般矛盾的性情偏在容清身上毫不違和。
柳阮之望向容清的眼神也愈發崇賞,閆旭眸子微沉,提醒道:“少東家,天色已晚,駕車夜行可不安全!”
柳阮之反應過來,尷尬的咳嗽一聲,趕緊讓貴子將幾個食盒搬上車,和容清招呼了一聲就離開了。
玉氏和王大娘也道了謝端著糕點離開,村人們也識趣的散了。
親眼瞧見了容清掙錢,村人心裏都開始蠢蠢欲動,富貴險中求,明日也得去山裏轉悠轉悠了,不會做糕點,逮幾隻野雞野兔開個葷腥也是好的!
灶間,容清正在做紅燒肉,閆母熱絡的給容清打著下手。
下午那幾個借東西的婆子挨個上門了。
她們連容清的麵都不敢看,磕絆說著客氣話,還了東西就倉皇離開,全然不見了下午借東西時的刁蠻氣壯,閆母看著就解氣。
她見容清燒菜空隙間也不忘將灶台拾掇的幹幹淨淨,越看越歡喜,心裏的疙瘩也消失殆盡。
正如王大娘說的,家裏得有個拿的住事的,對外,容清讓人不敢再輕易欺負了閆家,對內,她既能掙錢,又做的一手好菜,真真沒得挑。
閆母本來覺得容清突然轉了性子還有些詭異,今日一場讓她認清,哪怕她是妖魔附體,隻要對閆家好對阿旭好,她都會好好供著!
容清哪裏知道閆母的心理活動,早被鍋裏滋滋翻滾的紅燒肉勾起了饞蟲。
“剩下的我來吧,你快去拾掇下身上的泥準備吃飯!”
閆母見鍋裏的肉差不多燉爛了,趕緊擦了擦手上前接過容清手裏的鍋鏟。
容清看著閆母溫婉慈愛的笑容有片刻錯愕,她自小就沒了母親,雖然被爸爸和哥哥們寵著長大,但心底裏還是想著媽媽是什麼樣的。
閆母剛才的樣子,讓她有種媽媽的感覺。
容清看了看衣擺上的泥點子,點頭應下。
回到房間,她正打開箱子準備找衣服,芋圓端著半盆水進來了,笑眯眯的說:“大嫂,你別著急慢慢洗,芋圓等著你一起吃肉!”
容清趕緊接過盆:“小心燙著了!下次可不許再自己打水了。”
芋圓撅了噘嘴:“大嫂不要小瞧芋圓,我已經長大了,大嫂給芋圓做那麼好看的書,還讓芋圓吃到了這麼多好吃的,芋圓也要給大嫂做很多很多事才行。”
容清心裏一軟,可勁揉了把芋圓的頭,這小子倒是個值得疼惜的。
待她收拾幹淨走進閆旭房間,飯菜都已經端上桌了,三個人不約而同望向她。
容清笑了笑坐下:“紅燒肉要趁熱勁才好吃,大家別等了快動筷子吧!”
芋圓迫不及待的挑了塊最大的肉,夾起來放進了容清碗裏:“大嫂今日最辛苦,必須要吃最大的肉!”
閆母也一臉和藹的將碗筷朝她推了推:“快吃吧,剛才做飯時就見你餓壞了。”
閆旭麵上清冷如常,卻也給容清夾了一塊肉,柔聲道:“受我身子拖累閆家才敗落,母親性子軟,芋圓也還小,閆家如今靠你在擔著,我心裏都知道。”
一家人話裏少了客氣疏離,關心和認可盡顯。
容清心中一暖,眸底氤氳出水汽,趕緊埋頭大口扒著米飯,一滴淚啪嗒落在碗裏。
閆旭見她反常,胸口微窒,沉聲問:“怎麼了,可是上山傷到了哪裏?”
他剛問完,容清推開碗,幹脆趴在桌子上嚎哭出來。
閆旭眸底生出一絲無措和心疼。
難道他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