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今日的攻訐。
“左相,右相去龍江了,哀家本想讓你去平南,不過中樞需要人坐鎮。”
太後淡淡道:“聽說左相之子,尚忠,有勇有謀,就讓他代替左相去坐鎮平南吧。”
“太後,犬子愚鈍,掌控不了平南局勢。”
尚克夫連忙道:“而且平南大旱,需要一個身份貴重的人前去才行,依微臣所見,燕王是最好的人選!”
太後眼前一亮,不過很快又搖搖頭,“不可,燕王在平南呼聲很高,若是放他過去,不是縱虎歸山嗎?”
“太後,平南大旱三年,連草皮都吃完了,讓燕王代陛下賑災,可以收攏人心。”
“二則,代表皇家和朝廷,並沒有拋棄他們。”
“三來,平南流民作亂,正好讓燕王代天伐之!”
“左相言之有理,這樣吧,擬旨,讓燕王去平南賑災。”
太後聽出了尚克夫話裏的意思,點頭說道。
尚克夫這才鬆了口氣。
太後就是在報複他,平南是個大漩渦,誰去都得死!
燕王為平南百姓請命,呼聲很高。
要是燕王聰明,未來未必不可成事。
皇帝怕是不行了,太後之心昭然若揭。
他也要未雨綢繆,早做準備。
離開偏殿,才發現耿景明在拐角處等候。
兩人並肩走著,耿景明道:“此去龍江凶多吉少,就拜托左相了。”
尚克夫笑著點點頭。
他不知道太後是精明還是愚蠢。
龍江乃是耿景明的大本營,在那邊,耿景明的話,比皇帝都好使!
兩人互相競爭,互相打壓數十年,對彼此的心思都非常清楚。
“趙王非人王也!”
“難道燕王就是了嗎?”
尚克夫笑指耿景明,“你這個老匹夫,差點把我也給蒙混過去!”
耿景明笑著搖搖頭,“人啊,還是糊塗一點好!”
他若不想走,太後逼不走。
是他自己想走啊!
外界暗流湧動。
皇宮之中更是!
葉婉清得知皇帝再次昏迷,憂心忡忡,卻根本進不去宮殿。
韓茶兒更是心急如焚。
特別是太後,往她們的身邊安插了太監,監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一直到第二天,皇帝才悠悠轉醒。
得知自己昏迷了一夜,周凡苦笑連連。
禦醫給周凡開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藥之後,就離開了。
隨後太後,蕭晴,王春兒等人一一過來探望。
周凡不得不勉強應付。
揮退左右,這才把趙大盼叫過來,問他昨夜的情況。
趙大盼跪在地上,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周凡。
周凡心急如焚。
耿景明被支走,隻留下尚克夫。
連葉堅都被太後弄去平南。
他千辛萬苦設下的計謀,居然一夜之間功虧一簣!
這老妖婆,果然非同一般。
權謀手段極為厲害!
“胡慎之可在?”
“胡將軍守了陛下一夜,現在還在門口站著!”趙大盼說道。
周凡心中稍稍安心。
“大盼,你盡快出宮,把那件事做好,然後把胡慎之叫過來!”
“是,陛下!”
皇帝二次昏厥,趙大盼也嚇得不輕。
若皇帝駕崩,他也要陪葬。
不一會兒,胡慎之進來,單膝跪地,“見過陛下!”
“慎之,起來!”
周凡道:“你現在教朕武藝!”
胡慎之說道:“陛下身子孱弱,最好......”
“時不待我。”
周凡咬牙下床,“若不走出這一步,怕是再也沒機會走了。”
昨天發生的事情,胡慎之曆曆在目,當即道:“是,陛下!”
......
薑府。
打扮成富家翁的趙大盼正在門口焦急的等候。
就在這時,側門打開,一個小廝走出來,“這位爺,往裏請,老爺在書房等候!”
趙大盼連忙走進去,那小廝左右看了看,這才把門關上。
“不知公公當麵,薑某這廂有禮!”
“國舅!”
趙大盼嚇了一跳,連忙攙住薑超,“折煞奴才了!”
薑超沒有拜下去,苦笑一聲,他薑家原來也是皇親國戚。
更是當今天子的娘舅。
可現在,他們卻無權無勢,空有財富。
在這人吃人的京城,財富是最無用的東西。
“公公,陛下可好?”
皇帝二次昏厥,已現早夭之勢。
坊間傳聞,皇帝昏聵,不顧百姓死活,恐怕活不到及冠那一天了。
“哎!”
趙大盼歎了口氣,然後從懷裏掏出皇帝的親筆手書,“國舅,此乃陛下手書,切不可讓第二人看到,閱完既焚!”
薑超吃了一驚,連忙接過信封。
見火漆完好,他連忙將書房外麵的人撤走。
這才拆開信封,看了起來。
“舅舅親啟,朕八歲父母雙亡,長於宮中,在爾虞我詐中長大,上有太後,下有佞臣,外有犬戎匈奴作亂,朕手中無可用之人,無可信之人!”
“每每想起兒時在舅舅家的日子,便暗自傷神,朕在這世間除了舅舅一家,便再無親人。”
“見舅如見娘,朕直告娘舅,朕之昏聵,實屬無奈,若不藏拙,朕活不到如今!”
“宮中有奸人要害朕,朕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所以朕想見見娘舅,哪怕死,今生也無憾了。”
看到字上有被水渲染過的痕跡,薑超知道,那是眼淚。
此時,他已是眼眶濕潤。
皇帝是他那溫良賢淑的妹妹所出,他就說怎麼可能會如此殘暴無良。
原來一切都是被逼的,他隻是想在宮中活下去。
八歲父母雙亡,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在太後的掌控下活著。
他一個八歲的孩子,又是怎樣的無助啊。
薑超捶胸頓足,“可恨我這個無用的娘舅啊。”
此刻,自責已經將他淹沒。
趙大盼道:“國舅,陛下這些年過的苦啊,他想讓你進宮看看!”
薑超擦了擦眼淚,“我這去淨身,準備入宮,去覲見陛下!”
說著,他又一臉頹然的道:“不行,我若是進宮見了陛下,怕一家老小離死也不遠了。”
他五內俱焚,一邊是可憐無助的外甥,一邊是妻兒老小。
他隻覺得自己廢物無用。
“國舅,別著急,我今天過來,就是帶你入宮的。”
“你帶我入宮?”
趙大盼點點頭,在薑超耳邊小聲說了兩句。
薑超眼神漸漸有光,“好,我跟你去!”
戌時,宮中城門已經落鎖。
禁衛軍在宮中巡邏。
自從皇帝昏迷之後,巡邏比之前更嚴了。
此時皇帝正在打拳。
是胡慎之教他的一套養身拳,打完之後,周凡覺得氣血通暢。
直到出汗,他才停手。
喝了一口人參茶,他揮退了養心殿的人。
太後下了懿旨,皇帝病好之前,不允許臨幸妃子。
周凡心中冷笑,這是害怕他真的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而已。
睡在床榻上,周凡在心中思索如何破局,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趙大盼的聲音,“你們都退下吧,我來伺候陛下!”
周凡心中一喜,連忙坐了起來。
黑暗之中,隱約看到趙大盼帶了一個人進來。
“陛下,你要的人帶來了!”
“好!”
周凡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直到那人上前跪在了他的麵前,“小人薑超,見過陛下!”
“舅舅!”
周凡聲音發顫,眼眶瞬間就紅了,這其中受到了前身記憶的印象。
“請起,舅舅!”
周凡連忙下床把穿著太監服裝的薑超拉了起來,“大盼,拉簾,點燭!”
幽幽的燭光中,薑超總算看清楚了皇帝的臉。
相貌清秀,和妹妹有六分相似。
二人雖然已經十年沒有見麵,但血脈關係,是割不斷的。
他伸出手想摸皇帝的腦袋,才發現對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稚童了。
薑超雙目含淚,“陛下,您長大了!”
周凡亦是心潮澎湃,在這陌生的世界,冰冷的後宮,眼前這個男人,才是他真正的親人。
兩人寒暄了很久,因為時間有限,所以周凡也不敢跟薑超聊太久。
“舅舅,外甥需要你的幫助!”他沒有喊朕,而是說外甥。
薑超嚇得連忙道:“陛下,不可!”
“舅舅,外甥在這世上就你一個親人了!”
一句話,讓薑超虎目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