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她便又隻能成為一縷孤魂,看著惡人逍遙了。
既她命不該絕,那又怎可辜負這番天意。
剛出府門,就見門外已經停好一輛馬車。
守在馬車旁的黑衣侍衛似乎有些意外,一見是她,立刻就頷首:“郡主。”
她也是一愣。
辰雀?
百裏昭身邊的侍衛,為何會在郡主府門外。
辰雀側身往後一退,讓出路來,“郡主若是想入宮,上馬車即可。”
百裏昭又怎知她今夜打算入宮?
疑惑歸疑惑,她卻沒有猶豫,看了辰雀一眼,便抬腳踏上馬車。
馬車上,她思緒也逐漸平複。
她想起從前的許多事來,想起先皇駕崩,百裏昭繼位。
百裏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崇華門外,當著滿城百姓的麵,誅殺請求廢他太子之位的十幾位臣子。
此舉讓天下震驚,更是讓百裏昭的名號傳到了璧國之外。
自此人人皆知璧國的皇帝是個殺人如麻、嗜血成性的瘋子。
她也因此對百裏昭更加恐懼,隻想著趕緊離開宮中,離這個瘋子遠遠的。
可誰料她死後,能在靈堂前好好看她一眼,真真正正悼念她的,隻有百裏昭。
尤記得當初百裏昭繼位,笑著問她:願不願意做皇後。
他那笑容她至今難忘,眼神裏的瘋魔和偏執,讓她覺得恐懼。
她對百裏昭的印象隻停留在他做太子時的暴戾,對其殺人如麻的性子實在厭惡至極,所以她覺得百裏昭瘋了才會如此問她。
於是當她後來遇到薑卿竹,眼見如此卓世公子,又許諾她安穩年華,她便陷了進去。
她去求百裏昭賜婚,百裏昭沒有阻攔,反倒輕易就允了。
她滿心歡喜,待到三年後的孝期一過,終於得償所願能嫁給薑卿竹。
可······都不過雲煙泡沫,都是欺騙自己這個傻子的假象罷了。
現在就不一樣了。
也許是因為死過一次,又或許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想想也是,若非咽不下這口氣,她又怎能活了過來。
至於百裏昭,她心裏覺得別扭,但又挺感激。
一路思緒萬千,終於,顛簸的馬車停了下來。
“郡主請,”馬車外,傳來辰雀的聲音。
她從馬車上下來,望著紫辰殿外的石階,抬腳走了上去。
上回走得如此堅定,還是來尋百裏昭賜婚。
百裏昭素來孤僻,殿外並未有人把守,辰雀作為他的貼身侍衛也隻能守在石階下。
他倒也不擔心有人暗殺。
門開了,她看著滿地狼藉有些遲疑。
原本這紫辰殿也是先皇的寢殿,先皇喜收羅名家字畫,故此掛了滿殿。
從前百裏昭也沒有命人動過這些東西,可今日字畫撕碎了一地。
莫不是又失心瘋了?
她喉嚨不由自主“咕嚨”一下,小心翼翼抬腳踏入殿內。
如今雖覺得百裏昭不錯,可到底那些血淋淋的例子還在眼前,為保安全,她還是得小心著些。
奇怪的是,往常百裏昭都在外殿的龍座禦案前坐著,怎的今日卻不見人影。
驀地,她聽見內殿傳來“撲通”一聲。
她這才想起百裏昭在內殿專設了浴池,為的是方便他殺完人好及時沐浴清洗。
所以方才那聲音,是落水了?
她疾步跑入內殿。
她這好不容易活過來了,若百裏昭又給死了那怎麼成。
內殿之中格外安靜,縈繞著一股幽香。
這股香氣讓她覺得很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聞見過。
“陛下?”她試探地朝著池子裏喊了一聲。
沒有聽見回應。
看來八九不離十是落水了,也不知這麼大個人了,殺人都能手到擒來,怎的這麼淺的池子還能失足。
她眉頭一蹙,幾步上前掀開遮住浴池的羽簾。
羽簾後一片濃霧一般的水氣,連個人影都看不著,更不知百裏昭跌進哪處。
“百裏昭?”她環顧一番四周,除了方才的落水聲,再無響動,便又開口試探。
就在這時,她隻覺腳踝處突然被不知從哪兒伸出的一隻手猛然抓住。
她不由自主就往後一退,條件反射般抬腳就是一踹,卻一時站立不穩往一側摔去。
好在浴池很大,“撲通”一聲她便落入水中。
隨之而來的,就是身側一個黑影。
腳踝上的手是沒了,可那隻手這回卻伸到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