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裏城外所有人都驚得停下了說笑，短暫的沉默後，眾人轟然鬧開了。

有人甚至抬腿就跑，也不知道要跑去哪裏。

大東見簡大成一臉疑惑，就扯了他趕緊上牛車。

“先生，你快回去跟先生們報信吧，然後帶著妞妞趕緊進城住我家，躲一躲。

這些蠻子可不是好東西，殺人不手軟啊，小心被他們摸到村裏！”

“蠻子是西遼人？這算是進犯啊，難道戍邊軍不管嗎？”

簡大成問了一句，大東連連搖頭。

“這些蠻子神出鬼沒，幾十人馬一隊，想圍剿都不成。

再說戍邊軍也怕蠻子是聲東擊西，最後再丟了邊塞。”

那豈不是，邊塞外的百姓就要任憑蠻子砍殺搶劫了！

簡大成變了臉色，拱手行禮。

“我這就回去報信，至於進城…若是明晚我們還不到，就是跟著村裏人一起躲避了，兄弟別惦記。”

說罷，他們就匆忙走掉了。

怡安百無聊賴的坐在村口，帶著二丫三丫一邊啃蘿卜一邊編草狗兒。

二丫三丫一人啃著半根蘿卜，吃的眉開眼笑。

“妞妞，你家的蘿卜真好吃，比果子還好吃！”

怡安笑的得意，“那當然了，跟著姐姐有蘿卜吃！”

“不，你是妹妹，我們比你大。”

“但我有蘿卜！”

小丫頭們正鬥嘴，簡大成和胡二父子就回來了。

怡安樂的屁顛兒往前跑，結果狗蛋兒卻跑的更歡實，扯著嗓子高聲喊。

“妞妞，完蛋了，蠻子要來了！”

蠻子？

怡安有些懵，不知蠻子是什麼，就問道。

“蠻子是不是馬賊啊？”

“不是，不是！蠻子殺人，還吃小孩兒！”

狗蛋兒急的擺手，顯見小時候啼哭時候，這蠻子就是他娘治他的法寶！

簡大成來不及多說，抱了閨女，又喊上馮老太和鄒桓一起去了村長家。

這時候胡二已經把家家看門的老弱婦孺都喊到了村長院子，村長就追問道。

“簡先生快說說，哪裏的消息，蠻子當真來了嗎？”

簡大成點頭，“我們給大東兄弟家裏盤完炕，出城要回來的時候，突然有人跑進城報信兒。

說蠻子過來不少人，搶糧食搶女人，已經有村子遭殃了！”

“真是不讓人活命了，這些該死的惡鬼怎麼又跑來了！”

“這可怎麼辦，孩子爹還在山裏呢！”

“娘，俺害怕！嗚嗚，蠻子吃小孩兒！”

“都閉嘴，什麼時候了，哭有用嗎？”

刀大叔拍了桌子，壓下了所有人的哭鬧。

他轉頭問向簡大成，“先生覺得要怎麼辦？”

“往常我也不在這裏，大叔可以按照舊慣例。

但我覺得，什麼時候都是性命最重要，銀錢物件都可以再賺。”

刀大叔歎氣，“那好，我這就讓人給各村送信兒，也想法把山裏的獵隊叫回來。

各家都回去收拾東西，隻帶必須用的，其餘都藏起來！

誰敢拖後腿，小心扔下不管！到時候被蠻人殺了，別怪大夥兒絕情。”

“是，村長。”

老弱婦孺們好似有了主心骨，反倒沒有方才慌亂了。

眾人散去，簡家四口回了家，馮老太就忙開了，一邊眼淚一邊裝糧食，“真是不讓人活了，咱家剛落腳兒，置辦了一些家底兒，就遇到這事！

嗚嗚，這麼多糧食，被褥，鍋碗瓢盆，可怎麼帶走啊！”

簡大成心裏也是焦躁，但還是勸道。“嬸子，隻帶糧食和被褥，其餘東西過得去就成。”

怡安也去給馮老太擦眼淚，“奶奶，咱們家人都在一起，比什麼都好。

我跟爹爹以後會賺更多銀子，一定把家底兒攢厚厚的！”

馮老太抱了怡安，狠狠擦了眼淚，“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還不如個孩子呢。

我這就收拾，被褥要帶兩套，破皮褥子要拿，鐵鍋裝著給妞妞熬粥…”

她重新忙碌起來，簡大成和鄒桓則去拾掇後邊院子的菜窖。

這原本是冬日存菜的地方，入口在牆根兒旁邊，很是隱蔽。

風老太和鄒桓洞口遞東西，簡大成在下邊接著，怡安鬧著也要下去，簡大成就把她也抱了進去。

簡家本來就沒太多東西，除了帶走的，需要留存的也不多。

很快，一家四口就拾掇完了。

簡大成要抱了閨女上去的時候，就見閨女的小手撫過那些筐簍陶缸，他的眼前就空空了。

他驚得倒抽一口冷氣，閨女已經爬上了他的懷裏，小聲在他耳朵邊說道。

“爹，我有更好的地方藏東西，你要幫我保密啊。”

簡大成下意識點頭，待得出了地窖，他還有些回不過神兒。

這個時候，胡二跑來喊人，“先生，村長讓您帶我們先去山裏，拾掇一下往年避難的山洞。”

“哎，這就來！”

簡大成來不及問閨女，也存了兩分逃避的心思，匆忙跟著胡二走了。

這一晚，村裏鬧的厲害，有婦人舍不得家，哭個不停。

有孩子睡不好，惹得雞飛狗跳。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到各村報信兒的人都回來了。

麵對殺人不眨眼的蠻人，即便是同樣刀口舔血的獵戶，也隻有進山躲避一條路。

各村一致決定明日進山，聚集在一起，好獵手有二三百也足夠自保了。

畢竟野獸再凶猛，也比蠻人要容易麵對。

中午時候，進山的獵隊回來了。

這次收獲很好，狐皮就有兩條，但惦記家裏老少，就是金山銀山在眼前也要放棄…

黃昏時候，簡大成等人也回來了，灰頭土臉臟的像乞丐，卻沒什麼傷處。

村裏以前住過的兩個大山洞，已經被他們占下了。

打掃過，洞口也燒了篝火，驅了蟲蛇，隻等村人過去了。

馮老太簡單做了晚飯，一家人吃了，都是有些睡不著。

簡大成到習武抱了閨女，坐在灶台前暖著，小聲問道。

“閨女，你跟爹說，你那個本事…也是在夢裏學的嗎？”

怡安點頭，隨手從空間拔了個蘿卜跟爹爹分著吃。

“對啊，就是夢裏有塊菜地，像咱家這麼大，有水有白菜，我又種了很多蘿卜！爹，你吃，可脆了！”

簡大成憋了一肚子的話，但對上閨女懵懂天真的小臉又突然不想問了。

“閨女，記得不要同旁人說，除了爹，誰都不行！”

“知道了，爹，我隻告訴你了。”

怡安哢擦哢擦啃著蘿卜，小兔子一樣歡快，簡大成下意識也啃了一口，末了驚喜。

“這蘿卜還真是好吃！”

怡安趴在爹爹身邊，小聲顯擺，“爹想吃多少都行，那裏種蘿卜長得可快了，十天就能吃了！”

簡大成哭笑不得，孩子還是年歲小啊，得了神奇的地方，居然一直在種蘿卜！

但轉而想想也就算了，這孩子看著同村裏的丫頭玩的好，他卻看得出，她其實是有些不屑的。

就像大人對孩子遊戲的那種忍耐和敷衍…

如今有這麼個神奇地方，閨女也有個營生哄自己玩耍…

父女倆靠坐著吃蘿卜，吃完就回去睡了。

一宿居然安眠，早起村裏人聚在一起，各個都是肩挑手拎，帶著家裏細軟用物，結伴進山了。

有婦人孩子站在村口又哭起來，回來時候，不知道家園還在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