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舟記得,悅容郡主本就有體弱之症。
被曲朝煙推下湖後,寒上加寒,元氣大傷,太醫診斷以後子嗣困難。
她在曲朝煙的建議下,給悅容郡主送了一副據說可以藥到病除的“民間神藥”。
哪知悅容郡主喝下神藥後,腹痛不止,流血不止,最終徹底失去生育能力。
定國侯以為柳家故意欺辱他們,大怒之下,與柳家反目成仇。
悅容郡主也懷恨在心,對她瘋狂報複。
定國侯與柳家交惡後,她和柳家的名譽一落千丈,人人喊打,而罪魁禍首曲朝煙卻利用這件事獲得了美名。
這一次,她不僅要解除兩家的誤會,還要讓曲朝煙原形畢露!
“知夏,你差人告訴六賢王,我邀請他去定國侯府一趟。”柳雲舟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的這句話。
她不想再與裴雲鶴有任何交集。
但。
悅容郡主墜湖之時,裴雲鶴就在不遠處的遊船上,是他將悅容郡主救上船的。
他既是悅容郡主的救命恩人,又素來有與世無爭公平公正的名聲在外,選他來當證人最好不過。
她,也很樂意看裴雲鶴和曲朝煙狗咬狗。
“知春,你讓曲朝煙去一趟定國侯府。”柳雲舟朝著門口冷聲道。
在門外偷聽的知春乍聽到自己的名字,嚇了一跳。
“是,是,奴婢這就去。”知春匆匆跑開。
知夏眉頭緊鎖,“這知春越來越沒規矩了。”
柳雲舟嘴角勾起。
原來,知春在五年前就被曲朝煙收買了。
“姑娘,需要警告她嗎?”知夏問。
“不必,靜觀其變。”柳雲舟往前邁了一步。
尚未愈合完全的傷口被撕開,鮮血很快浸透了衣衫。
疼痛感牽扯全身,動一動宛若淩遲。
柳雲舟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披上衣裳,艱難地走出屋子。
知夏很是心疼,又阻止不了,一邊落淚一邊將柳雲舟扶到馬車上。
“這點痛不算什麼。”柳雲舟拿了手絹給知夏,“別哭了。”
“姑娘,我就是替您不值,您明明什麼都沒做,憑什麼遭這種罪?”知夏擦著眼淚。
“放心吧,我不會再那麼天真了。”柳雲舟聲音森森,“我承受的,會全部還給他們!”
“對了知夏,你過來,我有事要交代你。”
......
定國侯府。
柳雲舟才下馬車。
定國侯夫人便雙目通紅地衝過來:“柳雲舟,悅容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竟還敢來!你來做什麼?”
柳雲舟強忍著疼痛行禮,“參見侯夫人。”
“我這次來是有要事要告訴您和定國侯。”她開門見山,“其實將悅容郡主推下水的,另有其人。”
侯夫人一愣:“上次明明是你親口承認的!你出爾反爾又耍什麼花樣?”
柳雲舟語氣嚴肅:“上次我說了謊,是我的錯。”
“這段日子我一直惴惴不安,柳家的教誨不斷在我耳邊響起,我很痛苦,很掙紮,我不能讓一錯再錯,所以我思來想去,決定來定國侯府請罪。”
柳雲舟跪下來,衝著定國侯夫人磕了三個響頭,“侯夫人,還請您給我個機會讓我改正錯誤。”
定國侯夫人見柳雲舟態度放得如此低。
她也不想跟柳家撕破臉,態度軟了一些,“空口白牙,你讓我如何信你?”
柳雲舟遠遠地看著裴雲鶴的馬車駛來。
眼底深處迸發出的恨意花火蔓延,爆裂,最終藏於沉寂。
“六賢王能為我作證!”柳雲舟的動作幅度太大。
傷口撕扯得越發猙獰。
鮮血汩汩而下。
就算她穿了好幾層衣裳也已被洇染透徹。
知夏忙拿了大氅,堪堪蓋住血跡。
定國侯夫人瞧著柳雲舟真誠的模樣,少了幾分怒氣,“先進去吧。”
“謝侯夫人。”柳雲舟蹣跚進屋。
不消片刻。
裴雲鶴到來。
裴雲鶴大跨步走到柳雲舟跟前來,低聲關切:“雲舟,對不起。”
“你傷成這樣都是我的錯,但我當時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攝政王此人向來心狠手辣,我若是不重罰你,他定會變本加厲,說不定難逃一死,這幾天我一直擔心你,看到你無恙,我終於能放心了。”
柳雲舟用力捏緊了手。
若不是攝政王故意放水,她硬挨這三十板子,怕是下半輩子都得在床上度過。
裴雲鶴輕描淡寫將罪責推到攝政王身上,還擺出不得已而為之的姿態。
著實,虛偽到令人作嘔!
裴雲鶴見柳雲舟眼底掩飾不住的憤恨,眉頭微蹙。
往日的柳雲舟一見到他,眼睛恨不得長在他身上,尋各種機會親近他。
他說什麼這個蠢貨就信什麼。
然而這一次。
不,從上次開始,柳雲舟對他的態度就變得奇奇怪怪。
裴雲鶴心下暗沉。
他幽幽道:“雲舟,你最近情緒不太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柳雲舟斂起了情緒。
她才重生,有許多事要做,不能表現太過引起裴雲鶴的懷疑。
若是過早打草驚蛇,就得不償失了。
柳雲舟將頭轉向一旁,哼了一聲:“我一個高燒了三天三夜的人能有什麼事兒?”
“倒是六賢王您,要跟朝煙妹妹連夜吟詩作對,還又去參加詩會,忙碌得很,您能記掛著我,我可真是受寵若驚。”
裴雲鶴一聽這話,立馬放下心來。
柳雲舟這蠢貨不是變了,而是爭風吃醋鬧別扭呢。
“雲舟,是你誤會了。”裴雲鶴深情款款,“不是我不去看你,是攝政王已盯上我們,我需要避嫌,你放心,等風頭過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真的嗎?”柳雲舟表麵上露出明顯的動容。
暗處,她卻掐緊了自己的手。
她強忍著惡心露出這種表情,一來是為了打消裴雲鶴的疑慮,二來,也是為後麵的事做鋪墊。
以她對裴雲鶴的了解,此後她對曲朝煙做的事,一定會被裴雲鶴認定是她吃醋報複。
但,她著實被惡心壞了!
柳雲舟不想再跟裴雲鶴糾纏下去。
恰好這時,曲朝煙來了。
柳雲舟看著逆光中的曲朝煙。
恍惚裏,曲朝煙的臉與柳家滅門時曲朝煙的猙獰麵容相重疊。
怒火中燒。
柳雲舟三兩步走到曲朝煙跟前。
啪!
一聲巨響在廳堂裏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