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大白天,如果誰看到一群紅白孝服的隊伍,也會後脊背發涼。
更別說大晚上了。
這種隊伍走在夜色裏,又不吭不響的,簡直比看恐怖片還滲人。
從那些人眼神裏不難看出,有些人根本不願意參加,但不來還不行。
畢竟張小溪是橫死的,自己要是不來,萬一人家遷怒到自己身上,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隊伍中間,是八個人抬著的大紅棺材。
材質倒普普通通,但棺材上下左右,都刻滿了各種花紋。
而棺材蓋子上麵,橫七豎八,死死嵌著巨大的棺材釘。
我白天聽人說,這副棺材是在老王頭指定的地方買的,花費超過四萬塊。
也就是張電工家裏有錢,一般人家還真扛不住。
看著隊伍走到近前了,我借著月光,想再看看相片上張小溪的樣子。
不料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差點跳起來。
照片裏的張小溪,居然也看了我一眼。
我跟她四目相對,就覺得她眼神兒幽怨幽怨的,就跟想哭似的。
頭皮瞬間麻了。
心裏又驚,又想再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誰知這時候,忽然吹起一股涼颼颼的陰風,就圍繞著送葬隊的上空盤旋。
隊伍裏的人頓時全慌了,四周彌漫起了惶惶不安的情緒。
老王頭臉色瞬間變化,就想從兜裏掏家夥兒式兒,但為時已晚。
八個人抬的大棺材,竟然轟隆一聲掉在地上,濺起一地煙塵。
“快踏馬抬起來!千萬不能讓棺材墜地!”
老王頭急忙跑向棺材旁邊,焦急的罵了一聲。
老王頭一發話,八個大漢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立刻往上抬。
腮幫子都鼓鼓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來。
結果棺材跟焊在地上一樣,紋絲不動。
“王大叔,抬不動啊!”
一聽說抬不動,老王頭氣的直跺腳,嘴裏說著“停吧停吧,真麻煩!”,一邊就要伸手從兜裏掏什麼東西。
我蹲在草叢裏,注視前麵發生的這一切,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知道這八成跟我看她照片脫不開幹係。
心裏是又害怕,又想探究原因,就覺得她實在太可憐了。
老王頭從前麵,喊來了張電工夫妻。
夫妻倆趴在棺材前麵,不斷哀求著女兒不要鬧事。
哭喊半天,卻沒什麼效果。
陰風反而更強了,肆意呼嘯在送葬隊伍上空,淩亂的紙錢被卷起來,撕成了碎片兒。
“閨女,我們知道你死的冤枉。
但塵歸塵、土歸土,有什麼冤情,到了地府自會給你記上,下輩子讓你了結!”
“但你現在如果鬧事,可就壞規矩了。斷了黃泉大門,胎都沒法投!”
老王頭使勁對著棺材喊。
同時,單手從他那個背包裏掏出一堆黃符,粗略估計得有個十多張。
“閨女你要不聽勸,王叔可就按規矩辦了!”
隨著老家夥這通社會磕兒,陰風頓時小了一些。
大家見狀,這才鬆一口氣,準備繼續下葬。
結果幾個大漢剛剛把棺材抬起一條縫隙,“嘭!”,拴在杠上的繩子突然崩斷了。
幾個人哎呦一聲,摔成一片,杠子也脫了手。
棺材剛落地,直接原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著我就撞了過來。
老王頭急忙朝我這邊看,發現了我蹲在草叢裏。
氣的他眼珠子一瞪,怒吼著問候起了我祖宗八輩。
好在我從小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他罵也白罵。
眼看著棺材要撞到身上,我想跑,兩條腿卻跟灌鉛了似的,根本不聽使喚。
然而就在即將撞上來時候,大紅棺材突然在我麵前,直挺挺的豎了起來。
上麵的棺材釘也全部飛出,蓋子頓時開了。
看到張小溪那慘白慘白的小臉,我驚叫著丟出一把朱砂。
結果她沾染到朱砂,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猛地張開了眼睛。
同時,臉上還浮現出一抹詭異微笑,讓人毛骨悚然。
雖說害怕,畢竟是多年的同學,看見她這幅樣子,一瞬間,我差點跟她打招呼。
但隨即恢複了理智,慌亂間就準備再次扔朱砂。
結果老王頭手疾眼快,衝到麵前一腳踢在我手腕上,朱砂頃刻間灑了一地。
也來不及趕我走,老王頭快速從包裏抽出一條棉被,裹住了張小溪。
說是棉被,其實很小。用黃緞子做的,更像個鬥篷。
“呀——”
屍體接觸到黃緞子,發出一陣淒厲的叫聲。
緊接著,老王頭淩空飛起,一腳把屍體連同棺材踹翻在地,衝我大吼:“還踏馬看什麼看,趕緊過來幫忙!”
我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幫著他把屍體罩住。
老王頭又抽出一把小刀,對著自己的中指就是一刀。
然後竟飛身跳進棺材,用鮮血在棉被上飛速轉動,寫下了一道符咒。
符咒成型瞬間,整個棉被金光大作。
剛還在激烈反抗的屍體,立刻安靜下來。
老王頭又招呼那幾個大漢過來,一起把棺材蓋蓋上。
然後才顧上數落我。
“你個王八蛋,不是跟你說了,這次你不能來?”
“不是,她.....”.
“咋的?你還想跟她握握手啊?”
我知道老王頭在氣頭上,也不再吱聲。
把屍體弄回棺材後,張電工夫妻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再次跟隨人群上路。
經曆了這一遭,參加送葬的親屬、鄰居,一個個走路的腿都在打顫。
因為有老王頭壓陣,加上張電工說了給高價報酬,這些人才硬著頭皮沒有逃跑。
好在還有兩百米左右,就到河邊了。
隻要把東西一燒,由老王頭念一段咒語,燒幾張符咒。
接著大家把棺材重新抬回去也就齊活。
偏偏在這時候,身後又是一聲悶響。
“王大叔,棺材好沉啊!”
隨著抬棺人的喊聲,大家發現棺材落地以後,似乎還在不停顫動。
老王頭氣的啐了一口,“今天這是怎麼了!”
站在棺材前麵,來回轉動了兩圈,隨即讓眾人退後。
老王頭獨自留在棺材前,招手把張電工喊了過去。
“老張,你女兒有心事未了,我得借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