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突然的一聲呼喊,所有人都是轉頭看了過來。
而我則是死死盯著石碑上的兩行句子。
‘叩拜山門有酒有肉’
‘宵小狂徒無眼無珠’
這上麵叩拜山門,應該按照胡子來說的並肩子。
但如果按照胡子的規矩,不管是綁票來的,還是開靠窯的同行。
從上山開始,就要蒙上眼睛。
一般的胡子都是依靠老林隱蔽自己的山寨。
而且那時候有很多胡子是要經常下山踩點的。
所以一般有生人進寨子的時候,都是要蒙上眼睛才可以的。
“李兄弟,你明白什麼了?趕緊說出來啊,別賣關子。”
宋當家聽到我的話語,眼中露出迫切。
“宋當家,想必對於生人上山的規矩你也是知道吧?”
經過我這麼一提示,宋當家也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看著一頭霧水的陳玉生等人,我也沒閑工夫去跟他們過多的解釋。
現在我隻想先印證一下我的想法。
不然等到天亮,那真就是什麼都沒得談了。
我從破爛的衣服上扯下一塊布條。
“按照胡子的規矩,蒙上眼睛過橋,應該就沒問題了。”
我看著手裏的布條,給了宋當家一個眼神。
一邊的陳玉生幾人聽到我的話,完全是不屑一顧的姿態。
“少在這放屁了。”
“這地方乃是風水凶煞,跟你蒙不蒙眼睛有什麼關係?你這叫自欺欺人!”
白胡子老者聽到我說話,上來就嗆了一句。
陳玉生現在也是麵沉似水,一步走到了宋當家的麵前。
“宋當家,我這邊一共來了四個人,已經折了兩個了。”
“如果再死一個我肯定轉頭就走,所以對於這小子的提議,我絕對不會讓我的人來嘗試!”
陳玉生言語間沒有商量的意思。
宋當家點了點頭,大小眼和三兒幾個人都是往後退了一步。
我其實壓根就沒指望這幾個人能上。
剛剛張順和李龍的死已經嚇破了他們的膽子。
我攥緊手裏的布條,看著眼前不長但卻透著詭異氣息的長橋。
說心裏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但我卻比這群人更知道胡子的凶狠。
現在上橋跟退回廟裏的區別隻有一個,那就是一個現在死,一個明天再死。
唯一能有一線生機的,隻有嘗試我剛剛想到的規矩。
“行了,這件事情讓我來吧,如果沒成功,你們就先退回大仙廟吧。”
我掃了一眼眾人,也隻能說出這句安慰的話語。
我這個人有個優點,那就是既然下了決定,就絕對不會拖拖拉拉。
說完這句話,我直接蒙上眼睛,摸索著就上了挖眼橋。
我手扶著橋兩邊的柱子,一步步試探性的往前走。
剛剛上去還沒有什麼異樣。
但當我感覺走到橋中間的時候,隱隱約約能聽到細微的聲音。
嘶嘶嘶的聲音越來越大。
緊接著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從溝壑下麵往上湧。
那種神經繃緊的感覺,讓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但好在到現在為止,倒還沒出現什麼其他的意外。
一直等我感覺到腳下的質感變得不一樣,才慢慢停下了腳步。
身背後也在此刻傳來了陣陣歡呼。
“臥槽,你小子是真牛批啊!真讓你搞定了!”
“李兄弟就是厲害,我果然沒有看錯!”
大小眼嗓門本來就大,現在更是樂得不行。
聽到他的動靜我才摘下眼罩,發現已經度過了那座詭異的石橋。
在橋那邊,宋當家等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唯有陳玉生和白胡子臉色難看至極。
“陳老,看來我小兄弟這套辦法行得通啊,現在你暫時恐怕是回不去了。”
宋當家原本就是老狐狸,他怎能看不出陳玉生心裏的想法?
“宋當家,我這邊可已經死了兩個兄弟了,就算我現在回去,在方老板那裏,也算有個交代了!”
陳玉生也不是什麼善茬。
這才剛進門就死了兩個,他心裏也知道,石橋的對麵的凶險,肯定不亞於這邊。
“哼,我告訴你陳玉生,除非你這邊的人都死完了,否則別想給我臨陣脫逃!”
離開了方老板的宋當家,在麵對陳玉生,身上那股子凶狠勁也上來了。
白胡子和陳玉生對了個眼神,隻能忍氣吞聲。
幾個人學著我的樣子戴上眼罩,也算安全的度過了石橋。
“媽的,剛剛在橋上,怎麼感覺有啥玩意在往上湧啊!”
“沒錯沒錯,好像還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大小眼和三兒看著背後不見底的溝壑,疑惑撓頭。
“李兄弟,你知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橋怎麼這麼邪門?”
一直看我不爽的大小眼,此刻對我態度也緩和了許多。
我看著眼前溝壑,心裏也是疑惑。
但我能夠確認的是,這溝壑下麵絕對有什麼東西。
就是那東西才讓這座橋變得詭異,讓上了橋的人,全都變得瘋癲,自挖雙眼。
“行了行了,都少說幾句,李兄弟,你看這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宋當家對我也已經欽佩至極,凡是先開口問我。
這顯然是把我當成了綹子裏的托天梁軍師。
我看著放在聚義廳門口一人多高的大鼎,心裏著實奇怪。
按照我對胡子的理解,你要說在院子裏挖這麼深的溝壑是為了抵禦外敵,那勉強說得過去。
但這一人多高的大鼎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以前的胡子還喜歡燒香拜佛?
弄這麼大個鼎在這裏做什麼?
“李兄弟,你拿個主意吧,我們都聽你的!”大小眼也被我剛剛露出的那一手鎮住。
現在也湊上來先詢問我的意見。
“來都來了,也沒得其他選擇了,進聚義廳,拜見大當家的吧。”
我抬頭看著眼前的大門,眼前也隻能是硬著頭皮上了。
以前的胡子條件很有限,根本不像影視裏的那樣,三廳九房。
眼前這用來商議事情的聚義廳,算是綹子裏規格最高的建築了。
“等會兒進了聚義廳,大家聽我指揮,千萬不要到處亂動,更不要私自扯下布條。”
我繼續將布條蒙在眼睛上,幾個人也都是感覺學著我的樣子照做。
經曆了剛剛的事情,陳玉生白胡子兩個人也是趕緊蒙上眼睛。
隻是白胡子那嘴巴就是不把門,手上一邊係布條,嘴裏還忍不住的抱怨幾句。
現在已經到了門口,這個規矩還是要遵守。
“這個破山寨都不知道多久了,連個活人都沒有,尊敬給誰看?裝神弄鬼。”
白胡子常年跟著陳玉生看風水。
不管走到哪,都有人尊稱一聲先生。
而我在人家眼裏,不過就是個剛出門的小孩,自然沒辦法服眾。
“你.他媽的屁話怎麼這麼多?不願意蒙你就別蒙,等會兒死了你看看誰給你收屍!”
大小眼的脾氣絲毫不慣著白胡子老頭。
“行了行了,都少說幾句吧,辦正事要緊!”
宋當家聽著兩人吵吵,也是不耐煩的開口製止。
一切準備就緒以後,我們幾個都拉著前一個人的後衣角,我則是走在最前麵。
推開塵封許久的堂門,邁步就走了進去。
由於蒙著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也隻能憑感覺走到聚義廳裏麵。
我心中微微沉思,想著爺爺平日裏跟我念叨的事情。
感覺差不多走到大廳中間的位置了,我才緩緩站住了腳跟。
身後的幾個人觸碰到前者,也都是晃晃悠悠的站定了身子。
之前還吵吵把火的幾人現在全都是閉上了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喘。
我緩緩右手握成拳頭,將大拇指豎起。
左手再攥住右手的拇指,然後豎起左手的大拇指。
這個姿勢乍眼一看,就是一個伸出拇指的左右摞在了另一個手上。
左手為尊,這意思就是代表服軟,承認對方要在我之上。
做出這個手勢,左腳再微微踏出半步,身體往前一欠,腰一彎。
“西北玄天一片雲,烏鴉落進了鳳凰群!”
“滿屋都是英雄漢,誰是君來誰是臣!”
我衝上高拜,口中學著爺爺的樣子高呼一聲。
整個聚義廳裏回蕩著我的聲音,隨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窗外不斷呼嘯的風聲。
等了許久之後,耳邊依然沒有任何異響。
我再次緩和心神,依然保持著現在的姿態,再次高呼。
“倒撚越過九江八,托天梁搬馱,李風!”
(我是青龍好來的人,軍師李風)
再次自報家門,但周圍依然是一片寂靜。
陳玉生身後的幾人已經沒了耐心。
“他在說什麼玩意,是不是腦子有病?”
“這地方都廢棄了多少年了,在這對著空氣說話,神經病!”
白胡子言語間充滿了不耐煩。
久久得不到丁點回應,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來。
畢竟在常人看來,我現在的行為,跟精神病院裏的病人真沒什麼兩樣。
就在我想要抬手扯下黑布的時候,整個聚義廳內再次刮起一陣陰風。
那寒風格外刺骨,就算我穿著好幾層皮襖,卻依然渾身打了個冷顫。
所有人都是猛然一愣,隨即寂靜的聚義廳內驟然響起一道聲響。
“天王蓋地虎!!!”(你膽子真大,敢到這裏來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