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的腦袋埋在他胸口,側臉隨著他走路的動作輕晃。
陶嚴一個晃神,仿佛回到了當年深秋的夜,小雲姝騎在馬上,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她就那樣靜靜地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安穩地睡著。
她如今的所作所為,很難讓人與當年的小公主聯係在一起,隻有眼下這個時候,她安靜地躺在自己懷中,才讓他真正相信,懷中的姑娘,就是那個要跟他來大齊的小公主。
沙場打仗這麼多年,一心想的都是兵法戰略,他都已經忘了這些陳年往事,從未想過雲姝會再次出現在他生命之中,與他再度有所交集。
白天長街上各宮各院的宮女來往做事,見豐神朗朗的禁衛中郎將疾步如風,懷中抱著個女子,個個伸長了脖子窺探,難掩自己不安分的心。
陶嚴到灼華殿時,徐貴嬪正在院子裏曬太陽,見狀唬了一跳,三步並作兩步上去,緊張地問:“雲姝怎麼了?”
“她受了孟浪子的一記窩心腳,回程又顛簸耽擱了,有些不好。”
徐貴嬪驚地麵色發白,指著雲姝所住的房間忙說:“快放回耳房。”轉身叫宮女檀兒,“去太醫院請高太醫來看診。”
陶嚴說:“高太醫被派遣出宮,現下已不在太醫院了。”
徐貴嬪拉住正要出門的檀兒,“那便任意請一個來,隻說是我身子有恙,叫他速速前來。”
陶嚴將雲姝放在床上,他知道雲姝將高太醫為她寫的方子放進了袖口,正想翻出來,卻念及男女之別,隻請了徐貴嬪翻找。
徐貴嬪找出藥方,等檀兒帶著太醫前來看過,吩咐了休養數日等話,列出的方子與高太醫別無二致,才交給檀兒叫速速辦好。
徐貴嬪坐在床邊看著雲姝沉睡,憂心道:“雲姝好好的出去,竟一動不動地回來。剛剛才聽說言睿摔斷了腿,眼下雲姝也受了傷,這是怎麼回事?”
陶嚴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徐貴嬪既驚又氣,“這李楓真是混帳,雲姝可是......”想到沈言誠砍了他的手,又不免有些後怕,“雖說此人禽獸,可言誠未免也太衝動了些。”
陶嚴說:“他拿劍朝著皇子砍,若禁衛在,當場斬殺也不為過,四皇子隻斷他一條手臂,已是開恩了。”
“但願如此吧。”徐貴嬪長長籲出一口氣,又見雲姝麵色微發白,仍是憂心。
陶嚴拱手:“臣不好多留內眷宮室,這便先回去了。”
徐貴嬪也不多留他,送他出耳房的門,念及往事又是忍不住感歎,“七年前便是你帶她回來,今日她受傷,又是你帶回來,果真冥冥中是注定的。”
陶嚴笑而不語,徐貴嬪便叫底下的宮人好生送了他出去。
雲姝迷迷糊糊喝下藥後,一直昏睡著。
檀兒如今頂了當初文蕊的位置,便也成了雲姝的新室友。
白日裏,安貴妃著明湘來給雲姝的賞賜,以嘉獎她對六皇子的及時救助之舉。
檀兒看得眼紅,手裏給雲姝煎藥的扇子都扇得猛了。
出去倒藥渣時,便見春蘭也來送上皇後的賞賜,春蘭見她便問:“雲姝可有什麼大礙?”
檀兒一改原先的鄙夷之色,對春蘭極盡笑臉,“都是粗皮硬肉的下人,這麼一點兒傷能有多大事,過幾個時辰也就醒來了。”
一句粗皮硬肉的下人說得春蘭心裏不痛快,這個檀兒果真是笨嘴拙舌,難怪皇後娘娘一早便將她從鳳儀殿打發了。
在宮裏輾轉多個部門,到哪處都不得長久,年初才被撥來不受聖寵的灼華殿。
如今看她阿諛的模樣,怕是還存了調回鳳儀殿的心胸。
檀兒話裏帶了幾絲嫉妒,撇了撇嘴,“何況徐貴嬪對她好得不得了,當著半個親女兒疼愛,肯定沒什麼大礙的。”
春蘭嗬嗬一笑,“看來灼華殿你待得不順心啊。”
檀兒便順杆爬上去,貶低道:“灼華殿哪裏比得上皇後娘娘的鳳儀殿好,滿宮裏都不會有人想到這裏當差的。”
“聽你這話的意思,還想回鳳儀殿伺候?”
檀兒撲通一聲跪下,“求春蘭姑姑疼奴婢。”
春蘭想了想,攙扶檀兒起來,“平白無故要你過去,皇後娘娘也難做人。”
檀兒再度跪下,這次任憑如何攙扶也不肯起來,隻抓著春蘭的衣裙下擺,死死不肯放手,“求姑姑和娘娘說情,奴婢願意為了皇後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春蘭滿臉的為難,猶豫了很久才說:“說起來,娘娘眼下倒有一樁難事,若你能幫娘娘解憂,調回鳳儀殿之事,便是八九不離十了。”
檀兒驚喜萬分,眸中晶晶亮,“奴婢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