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和越歸侯的過節，我來論什麼讚成反對？我隻是在意你的行徑是否牽連宮裏無辜人的安危，這是我的職責，也是你不能罔顧的。”

　　陶嚴眼眸深邃看著雲姝，雲姝平視著他，一時無言。

　　良久，她才說：“我會思量。”

　　陶嚴把餃子拿進來，又夾起一個蘸醋吃了，稱讚道：“味道很好。”說著又看一眼雲姝，印象裏那個瘦弱無助，要躲在他懷中才敢入睡的南越小公主，如今都會包別國的餃子了，“現在可以說了，徐貴嬪為什麼叫你來送餃子？”

　　“哦！”雲姝一個醒神，險些把此行的任務給忘了，忙道，“徐貴嬪說四皇子心緒不佳，一直窩在思存殿怕長久下去更是不好，所以想請你做四皇子的教習。”

　　“這本是小事，可四皇子雖是徐貴嬪所生，但一直撫養在皇後名下，一應事務都要由皇後做主，不是我說願意就能行的。”陶嚴有些尷尬，看著光溜溜的盤子不好意思，“可能要白吃你一盤餃子了。”

　　雲姝歸置東西，心裏輕鬆下來，這一番見麵，至少確定了陶嚴並不會與李元輝同一陣營，影響自己的所求，至於其他的，都是小事，於是便笑道：“無妨，有陶將軍這話，我回去便有交代了。將軍的傷口要仔細，不可沾水，也別劇烈活動，得虧是在冬天，否則容易感染，那便不好辦了。”

　　回到灼華殿，雲姝將陶嚴的話帶到，徐貴嬪聽了便伏在案頭不住地歎氣，“都怪我，都是我自己當初造的孽，害了我兩個兒子。”

　　在大齊皇宮多年，雲姝自也聽說了關於徐貴嬪的往事。

　　先帝駕崩時並無子息，有資格繼位為帝的隻有先帝的兩位弟弟，今聖——當時的淮安王與另一位建寧王。

　　兩王奪嫡，今聖更得臣民之心，居於上風。

　　眼見大業不成，建寧王狗急跳牆，派死士追殺淮安王家眷。

　　當時的徐貴嬪帶著兩歲的二皇子在馬車裏逃避追兵，同車的還有當時的淮安王妃苗氏以及苗氏繈褓中的三皇子沈言蹊。

　　車夫眼見要被追兵追上，惱恨不已，“車太重了，這樣下去誰也走不掉，我們都得死啊！”

　　生死存亡之際，徐貴嬪熱血上腦，為了保全自身，竟將王妃與孩子一把推下了馬車，眼睜睜看著王妃母子滾落山崖。後來淮安王帶兵趕到救下徐貴嬪母子，問及王妃，才知妻兒已經凶多吉少。

　　今聖斬殺建寧王，浴血登上皇位，派遣了大量人力尋找妻兒卻始終未果，後來看在太後和二皇子的麵上，今聖才勉強給了徐氏貴嬪的名位，徐貴嬪也失盡了君心，兩年後二皇子出天花夭折，皇帝看都沒來看一眼。

　　徐氏是太後的外甥女，極得太後鐘愛庇護，在太後的極力要求下，皇帝才在後來臨幸了徐貴嬪一回，有了四皇子言誠，隻是言誠未出世前太後便薨逝，徐貴嬪也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四皇子更是一出生便交給了新封的皇後陳氏撫養。

　　雲姝輕撫徐貴嬪的背，“前塵已經注定，您如今懊悔也是無助。若您仍想成此事，怕是少不得要去鳳儀殿求一求皇後娘娘。”

　　徐貴嬪心煩意亂，“皇後早便免去了我的晨昏定省，每每前去她又常推托身子不爽，我又有什麼理由踏足鳳儀殿？”

　　雲姝算了算日子，“再過幾天，就是元宵，闔宮請安也是常理，您身子漸好，除夕夜宴都出席了，元宵的請安皇後又有什麼理由免了您的？”

　　徐貴嬪坐正了身子，雲姝的話在理，她的錯失她認，連第一個兒子的命都丟了，這報應還不夠嗎？言誠是萬分無辜的，這些事發生的時候，他還根本不存在，為何也要承擔皇帝的怒火，讓他自小失去母親的疼愛，成了如今這冷漠孤僻的模樣？

　　元宵節當日，闔宮妃嬪帶著皇子齊聚皇後的鳳儀殿相會，雲姝與徐貴嬪等人皆是候在殿外，等皇後通傳。

　　因著徐貴嬪不常來鳳儀殿，雲姝對這裏也不甚熟悉，如今站在這裏，簷牙高啄，寬敞明亮，站在雕梁畫棟的回廊裏，隻覺得自己的渺小。鳳儀殿養著一隻波斯進貢的貓，那貓溫順，圓圓的眼睛長長的毛發，愜意地伏在地上曬太陽。

　　安貴妃的六皇子言睿蹲在旁邊，伸出手撫摩著貓咪，抬頭見沈言誠過來，熱情地朝著四哥招手：“四哥快看，這個貓眼睛是藍色的，像母妃的藍寶石耳墜一樣亮。”

　　“好看。”沈言誠隨口敷衍，站定在廊下。

　　“誠兒！”徐貴嬪總算是見到了親生兒子，上前噓寒問暖，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沈言誠不發一語地往後退了一步，避免與母親的交流，徐貴嬪尷尬而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