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兮塵對於許伯的敬重也讓蘇卿卿倍感意外。
這許伯歪著頭,臉頰紅通通的,顯然是喝了不少。
許伯恨恨地甩開中年人的手,“秦肅你少管閑事,老頭子還不瞎,老頭子不會認錯,她就是老頭子的寶貝徒弟。”
說著又轉過頭笑眯眯地看著蘇卿卿,“寶貝徒弟,你等等為師,為師先幫臭小子看看病。”
說著晃了晃身子,來到君兮塵跟前,抓起君兮塵的手就把脈。
君兮塵失笑,卻打斷秦肅想上前的腳步,任由許伯給他把脈。
“嗯?寒毒好多了?那小子給你找到療傷之法了?”許伯眼睛一亮,詢問道。
君兮塵點頭,“勞許伯掛記,離涯已經找到法子了。”
“好,那就好,等寒毒一清,老頭子就有法子讓你重新站起來,變回曾經的帥小子!”許伯信誓旦旦道。
蘇卿卿聞言心下一喜,如若這般,那便真是好極了!
她忍不住眉宇間染上幾分笑意,連看著許伯都順眼了不少。
“誒,這咋還躺著個禿驢?”許伯吸了吸鼻子,視線又落在不遠處的帷幔後。
“還有一個短命鬼?臭小子,你怎麼什麼人都往這裏帶?嫌驪山行宮太清淨?”許伯話語間分明帶著幾分不爽。
君兮塵麵露尷尬,“說來話長,還請許伯給看看能不能救?”
許伯來到床邊,低下頭盯著阿月良久,又伸手探了探脈搏。
他捋了捋白須,搖了搖頭,“死不了,也活不久。”
而後他又來到盲僧跟前,他扯開盲僧的衣服,眸色一沉。
“這禿驢要死了,臭小子,救是不救?”
“救。”君兮塵直截了當道,他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萬不能讓他現在就死了。
許伯點了點頭,他看了秦肅一眼,秦肅會意迅速拿來他的藥箱。
銀針翻飛,片刻間就在盲僧幾處大穴之上施了針。
蘇卿卿看著他行雲流水的施針手法,猜測君兮塵那一手神出鬼沒的針法莫不是就是這位許伯教授的?
“老頭子隻能保他三個月性命,他經脈盡碎,能有口氣已經是奇跡了,隻是過後再不能動武,否則即刻斃命。”許伯沉聲道。
“多謝,三個月......足夠了。”盲僧幽幽轉醒,臉色比起之前好了些許。
“那孩子?”他指了指床榻,顫聲問道。
“那娃娃身體孱弱早已禍及心脈,又天生異瞳,怕是活不過十五。”許伯如實相告。
盲僧歎了口氣,“罷了,都是命,貧僧盡人事聽天命,今日多謝幾位相助,無以回報,隻有來生報答了。”
他掙紮著起身,緩步摸索著來到床榻前,就欲抱起阿月。
“怎麼?想走?你當這驪山行宮想進就進嗎?朕,允許你離開了嗎?”君兮塵冷聲開口。
盲僧的動作一頓,便聞君兮塵繼續道:“你尚且仍有事情沒交代清楚,要走,也要把話說清楚。”
“青都,請這位大師去承熙殿。”君兮塵神色冰冷,不容質疑。
君兮塵率先離開,盲僧也被帶走,蘇卿卿亦步亦趨,卻還未出大殿,便被許伯攔住了去路。
“寶貝徒弟,他們那群老爺們去說事兒,你去瞎摻合啥,來,為師帶你在行宮轉轉,這裏風景可好了!”許伯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帶著讓蘇卿卿不忍拒絕的那份期待之色。
她想了想,便允了。
而秦肅也被許伯留下來為阿月用藥。
“寶貝徒弟,這麼多年你藏哪裏去咯?害得為師好找啊,從北霽到東來再到西洲,為師整整找了你六年啊,這會兒可不準走了,你還沒學會為師的絕技,你是想讓為師手藝失傳啊!”許伯絮絮叨叨地在蘇卿卿身旁念叨個不停。
蘇卿卿撇撇嘴,“許伯,敢問您徒弟如若在您身邊的話,年方幾何了?”
“嗯?你這走的時候......”許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詫異地看向蘇卿卿。
蘇卿卿無辜地點了點頭,“發現啦?我這雙十年華都不到,何德何能當您的徒弟啊?”
許伯垂眸,他拍了拍腦袋,從懷中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個錦囊,獻寶似的遞到蘇卿卿跟前。
“來,吃糖,小時候,你可愛吃糖了,為師老不許你吃,你肯定怨死為師了,這才不聲不響就走了,為師錯了,為師跟你賠不是了,吃了糖,你就原諒為師了吧,別走了,行不行?”許伯打開錦囊,裏麵是各樣的糖果,大大小小,泛著甜膩的香氣。
蘇卿卿心下一顫,忽然意識到眼前的許伯哪裏是認不清自己的徒弟,他隻是不想去接受徒弟離開他的事實。
他終歸是年紀大了。
蘇卿卿心軟了,隻得取出一顆糖塞進嘴裏,一邊道:“好好好,徒兒答應您了,不走了!”
許伯這才喜笑顏開,一邊不停給蘇卿卿遞糖果,一邊帶著蘇卿卿在驪山行宮裏四處溜達。
經過一處幽深的回廊,視線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的陵寢出現在眼前,依著後山,四周是高聳的圍牆,黑磚白牆,一片肅穆。
“誒,怎麼跑這來了。”許伯抓了抓胡須,倒有幾分沒帶好路的羞愧。
“師傅,這裏是,先皇後的陵寢嗎?”蘇卿卿緩步向前。
“是啊,眼看這也快到先皇後忌日了,臭小子也回來了。”許伯微微一歎,似有諸多感歎。
“徒兒啊,既然來了,就來祭拜一下先皇後,她是你師傅的恩人,你也該上柱香。”許伯拉著蘇卿卿走近陵寢。
陵寢外有高聳的石碑,石碑之上刻著先皇後名諱。
蘇卿卿乖巧地燃了香,恭敬地跪倒在石碑前。
“母後,兒臣叫蘇卿卿,是當今皇後,您可記住了,兒臣一定會好好照顧陛下,讓他重新站起來,好好輔佐他,希望您在天之靈也能保佑他順遂安康,不受異心之人的侵擾。”蘇卿卿低聲祈禱。
許伯站在後麵,看著蘇卿卿背影的眼裏染上了幾分悵然。
“許伯,那裏又安葬著誰啊?”上完香,蘇卿卿的視線被不遠處的三座無名石碑吸引了目光。
能與先皇後同陵而置,想來身份不俗。
許伯遲疑了片刻,歎了口氣,“你是為師的徒弟,便也沒什麼好瞞你的,這裏葬著的是前鎮國將軍一家。”
一句話,讓蘇卿卿整個人如置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