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以橙不知道顧庭舟是否喝醉了，看他有條不紊地打電話給陸家，上官家打電話來接人。目光依然沉靜，臉上也看不出任何喝過酒的痕跡。

　　顧庭舟酒量這麼好的？

　　送蘇以橙和顧庭舟回到春山居後，林宏就告辭離開了。

　“庭舟，我給你放好熱水了，你先去洗一洗。我給你熬一點醒酒湯。”蘇以橙的聲音從大得不可思議的廚房傳來。

　　呆呆坐在沙發上的顧庭舟此時才像是被打開開關的機器人，隨著聲音來到廚房，長臂一摟就從背後抱住蘇以橙了，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還時不時蹭一蹭。

　　“我的。”

　　“什麼？”蘇以橙手上動作不停，把材料放進鍋裏，蓋上蓋子。

　　“我的！”顧庭舟四有所不滿，加重音量，“是我的!”

　　蘇以橙確定這個家夥是喝醉了，聽說大部分人喝醉了會吐露自己心底的想法，她眼珠一轉，調皮地想看看顧庭舟的反應。

　　打開手機攝像功能。

　　“顧庭舟，什麼是你的？”

　　“......你是我的......”顧庭舟撥開她手裏舉著的手機，“擋到了。”

　　“哈哈哈......我是你老婆嗎？”

　　顧庭舟捏著她的臉左右看看，認真審視，“不是。”

　　什麼！蘇以橙沒想到顧庭舟的回答是這樣的，難道他心底還有什麼其他她不知道的想法？

　　“我老婆是蘇以橙，你不是！我告訴你我老婆可漂亮了。”顧庭舟鄙視地瞟了一眼她，低垂著眼眸茫然地站著。

　　蘇以橙終於體會到網絡上那些人說的反差萌了。霸道溫柔的顧庭舟喝醉後居然這麼聽話，這麼可愛。

　　“哈哈哈，老公，來，親親。”

　　顧庭舟此時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附身就要親上蘇以橙的嘴唇，就在馬上要親到時，停下來。

　　“不可以，你又不是我老婆。我隻能親蘇以橙。”顧庭舟大掌抵在她臉上，推開。

　　“哎，我老婆去哪了？你看到我老婆了嗎？”顧庭舟把裏裏外外都找了一遍，“以橙，不要我了。”

　　聲音裏充滿悲哀，眼眸漆黑暗沉，好像全世界的孤獨傾注在他身上。

　　“蘇以橙不喜歡我，”顧庭舟跌坐在毛毯上，手指扣抓著地毯上的長絨，泄憤一般，“她隻喜歡陳懷文那個傻子！她眼睛一定是瞎了......可我還是喜歡她，怎麼辦啊？”

　　蘇以橙知道顧庭舟陷在以前她帶給他的傷害中，傷痕一旦落下就無法恢複如初。就像打碎的鏡子永遠無法嶄新如初。

　　“對不起，顧庭舟，對不起。”蘇以橙沒想到自己給他留下那麼深的傷痛，眼眶濕潤。

　　“你哭什麼，就算你在我麵前哭我也不會安慰你的。”顧庭舟惡狠狠的，捂著自己的心臟“這裏怎麼會痛啊？”

　　蘇以橙破涕為笑。

　　“陳懷文那個傻子根本就不愛以橙，和以橙在一起了還被我看到和李涵雅在一約會，氣死我了，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我讓以橙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可她居然以為我在故意挑撥他們的關係！都是笨蛋。”

　　蘇以橙錯愕地睜大眼睛，她想起來了。高二的夏季，顧庭舟突然帶著傷口跑到他麵前生硬地要她和陳懷文分手，卻執拗地不說原因。

　　當時自己是怎麼回應的呢？她好像推開了顧庭舟，堅定地說著他們不會分手之類的話。

　　轉身跑開，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也沒有任何關心他傷口的話語。他那時應該很痛吧？從那之後的一大段時間裏，他都不再找過她。

　　蘇以橙心像被人狠狠地揪住了，窒息感湧上來，喉嚨發緊，“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你看到的？”

　　“她那麼愛哭，知道了一定會哭得沒完沒了，到最後還不是我自己心痛。”

　　“......你也是個笨蛋。”蘇以橙的淚水不斷湧出，滴落在顧庭舟伸過來的手掌上，抓著她的手臂擁進懷裏，“你看，我就說了會哭吧。”

　　“好了，不要哭了。我帶你去看好東西。”顧庭舟此時好像認出了眼前的蘇以橙，是他的老婆了，溫柔地擦掉眼角的淚水，五指張開把蘇以橙整個手包進自己的掌心裏。

　　三樓是顧庭舟的私人領域，她記得在這裏有一間常年上鎖的房間。上一世到死她都不知道這裏麵是什麼。

　　顧庭舟食指按在門鎖上，指紋識別成功，門哢噠一聲開了。

　　“其實我偷偷錄入了你的指紋，你也可以進來的。”顧庭舟的話像是一陣狂風在她心裏呼嘯而過。

　　她也能進來？可上一世的自己到死都沒關心過一下顧庭舟心裏是否還有他人。她到底錯過了多少啊？手緊緊地抓著自己心臟的位置。

　　她不配。

　　房間裏淩亂地堆滿了東西，毫無規律。有畫板，有吉他，高中的書籍，作業本，沒考好被丟掉的數學試卷，臟了的校服外套，角落裏甚至還有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可這些東西每一樣都和她有關。自行車是她的騎過的，書本是她用過的，小幅外套也是她親手丟掉的。

　　顧庭舟掀開畫板上罩著的白布。陽光下趴在課桌上熟睡的她......

　　“好看嗎？那時候我剛開始學畫畫，想把她最美好的樣子一筆一畫記錄下來，這幅畫原本是想送給她的，可最終還是沒送出去。”

　　聲音越來越低，悲傷難過盈滿話語中。

　　“可以送出去的，我現在收到了。”蘇以橙壓下心裏的哀鳴，強撐起笑容，“我很喜歡，謝謝你。”

　　他像一瞬間被治愈了，眼眸的光璀璨耀眼，這是屬於十七歲顧庭舟的神態。

　　“那這個，我現在可以彈給你聽嗎？”顧庭舟拿起吉他抱在懷裏，一臉興奮，“你說會彈吉他的男生最帥的。”

　　“嗯！你是全世界最帥的。”

　　月光從透明的落地窗灑進來，披在顧庭舟的肩上，拓出挺俊的身影。指尖輕撥，流暢的旋律流瀉而出。

　　“......

　　從此我都不敢抬頭看

　　彷佛我的天空失去了顏色

　　從那一天起

　　我忘記了呼吸

　　眼淚啊永遠不再不再哭泣

　　......”

　　菲兒樂隊的《我們的愛》，是蘇以橙最喜歡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