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這宮裏，死是最好的解脫，也是懦夫行為，死了一了百了，但錦元從未這樣想過。

思緒不知不覺就偏遠了，錦元連忙拉回來，體貼的幫鶯靈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這兩日就不用來伺候了，先養好身體再說。”

鶯靈感動的一塌糊塗，連聲謝恩。

他們這些下人，在旁人眼裏就是命不值錢的賤奴才，哪有主子會心疼，錦元卻主動關心她，鶯靈心裏的感動程度可想而知。

端過旁邊的藥喂了鶯靈，又幫她塗好傷口，直到鶯靈睡下了，錦元這才關門離去。

傍晚的夕陽格外好看，連綿不斷的火燒雲像是一副絕美的畫，讓人不自覺的身心舒暢。

這件事算是徹底結果了，有司祈年發話，榮太後又親自下了懿旨，自然不會有人議論此事，宮裏再次風平浪靜。

這會天色已經擦黑，錦元回了大殿，才抿了口茶水，一個丫鬟走了進來。

“皇太後，您有家書送到。”

錦元連忙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她父親送來的，說有事要商量，得讓她回家一趟。

錦元進宮那麼久，還從未回過家，現在父親提出這樣的要求，可見這事不小。

明天就走，這會天都黑了，但......她還有一件事還沒做，緊趕一趕倒也來得及。

錦元點點頭，“你退下吧，哀家明日自會回去。”

小丫鬟點頭退下，錦元將杯子裏的茶水喝淨，下人又捧著糕點進來。

“稟皇太後，這是小廚房新做出來的，有幾樣糕點是新花樣，皇太後嘗嘗，可還合心意？”

錦元瞧了一眼，的確，以前都不曾吃過，看著賣相還不錯，她心裏微微一動，想到了棲月宮的小啞巴。

他可是最愛吃糕點的了，待在棲月宮不見天日，也不知道今天好好吃飯沒有。

“放下吧，哀家一會再吃。”

宮女退出去後，錦元悄悄拿來一塊幹淨的手帕，將糕點盡數包在裏麵，出門探頭一瞧，四下裏隻有幾個宮女候在門口，再無旁人。

見錦元出來了，一個宮女忙走了過來，錦元將糕點小心藏於懷裏，故作鎮定道：“哀家有些積食，想出去走走，片刻就回，不要聲張。”

“奴婢陪皇太後一起去吧，天色快黑了，可要小心些。”

他們前日親眼目睹鶯靈挨打，到現在都下不了床，萬一今天又出了意外，隻怕明天躺床上的就是他們了，說不定還有掉腦袋的可能。

錦元忙擺了擺手，“不必了，哀家自己去便可。”

她凜了凜心神，抬腳離開宮苑。

反正天也黑了，來往的宮人少了些，錦元壯著膽子過去，專挑偏僻的小路行走。

路上倒是碰見了一些宮人，但借著微暗的夜色掩護，並無人察覺。

終於到了棲月宮，錦元鬆了口氣，謹慎的避開了所有的侍衛巡邏班次，再次來到宮牆縫隙處，在地上尋摸了一會，撿起一塊石頭輕輕敲了兩下。

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語，片刻功夫，小啞巴就走了出來。

看見錦元，他微微一驚，快步走過來，錦元趕忙從懷裏掏出糕點，還冒著熱氣呢。

“這是小廚房剛做出來的糕點，你快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小啞巴咬了一口，輕輕點頭。

見他吃的開口，錦元也笑了笑。

“我跟你說，我現在已經回到景安宮了。”

小啞巴微微一愣，眼睛亮了幾分。

她又道：“雖然還沒找到凶手，不過我相信，司大人做事雷厲風行，也很有經驗，一定會抓到他的。”

錦元自己都沒意識到，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神微亮，話裏盡是安心的語氣。

這種感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又小心翼翼的不敢完全依賴。

小啞巴頓了頓，燦爛的夕陽餘暉灑在麵具上，折射出不一樣的光彩。

“對了，這些也給你。”錦元又從懷裏掏出一些糕點和別的吃食，依次放下，“我明日要出去一趟，也不知何時會回來，那些侍衛也不能好好供你吃食，這些糕點和飯菜便當是明日的口糧了。”

小啞巴咀嚼的動作停了停，眼神微微疑惑。

錦元略一垂眸，“明天，我要回家看看，所以不能來了。”

父親並未在書信上說什麼事，她也不清楚，回去後才能知曉。

小啞巴再次點點頭，二人相視一笑。

等他吃完之後，錦元又把帶來的水喂他喝了幾口。

小啞巴把水壺遞了過去，做了個讓她趕緊離開的手勢。

棲月宮雖說偏僻，來往宮人也不多，但到了夜間是有侍衛巡查的，萬一看到錦元躲在這鬼鬼祟祟，隻怕又要鬧的滿宮風雨了。

“那你好生歇著，改日有空我再來看你。”錦元叮囑道，謹慎的看看四周，匆匆離去。

一切無恙，下人見錦元平安回來，也不像上次那樣鬧出幺蛾子，齊齊放了心。

次日天一亮，錦元洗漱完畢，吃了些飯菜，離開宮苑。

這次她接到家書，乃堂堂正正的出去，自然沒人阻攔。

才剛到宮門口，錦元正要上馬車，遠遠瞧見一個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衣袂飄飄，絕絕依然，再定睛一看，居然是司祈年。

她皺了皺眉頭，司祈年怎麼會到這來？這麼快就找到幕後真凶了麼？

片刻失神的功夫，司祈年已來到了跟前。

錦元回了神，忙問了一句，“司大人怎麼在這兒？”

司祈年神色淡淡，不答反問，“皇太後不好好在宮裏待著，準備去哪？”

“父親叫哀家回去一趟有事相商，哀家正準備過去。”

他輕輕點頭，眸間綻放出一抹淺淡笑意，“本督主正好有事要去錦府。”

錦元一怔，滿眼震驚之色。

這麼巧？司祈年高高在上，怎會跟她父親商量事情？

見司祈年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莫不是二人要同乘一輛馬車？

司祈年看出她的想法，扯了扯唇，“皇太後多心了，本督主怎會占用您的馬車，皇太後先行，本督主即刻就到。”

錦元後知後覺的點點頭，目送司祈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