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厲鎮羽鋒銳的薄唇勾勒出一抹笑容,語氣堪稱是溫柔。
但他手下的動作,卻與表情截然相反。
他一寸寸的收緊手指,肖寧開始眼冒金星。
肖寧想開口否認,可她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方磊也沒想到,因為他的一句話,就給肖寧招來了殺身之禍。
他想說些什麼挽救她,然而想到厲鎮羽說一不二的脾性,最終還是作罷,求救的看向夏管家。
看到厲鎮羽遊離在暴怒的邊緣,夏管家忙開口道,“三爺,殺了她,你就吃不到昨晚的魚了。”
聽到這句話,厲鎮羽眼角的猩紅,才慢慢淡了下去。
掐住肖寧喉嚨的手,一點點鬆開。
新鮮的空氣湧入肺腑,肖寧貪戀般的大口大口呼吸著。
等呼吸順暢了,才控訴的瞪著厲鎮羽,“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分青紅皂白?”
肖寧把麵包片和水杯往厲鎮羽麵前一推,眼眶紅紅的委屈道。
“我看樓上燈亮著,怕昨晚就一條魚你沒吃飽,所以想著上來給你送點吃的。”
“誰知道一來,你就掐住我脖子,不讓我說話。”
肖寧裝模作樣的擠了兩滴眼淚,“真是好心沒好報,以後我再也不自作多情了,你哪天餓死了,我也裝看不見!”
說完,肖寧把麵包片和水杯往厲鎮羽懷裏一塞,雙手捂著眼跑開了。
回到房間後,肖寧腿還是軟的。
幸虧她急中生智,逃脫了厲鎮羽的魔掌,就是可惜了她剛烤的麵包片。
脖子傳來陣陣痛楚,肖寧抬手摸了下,更疼了。
她呲牙咧嘴的走到鏡子前,看到上麵泛著的一圈淤青,忍不住把厲鎮羽從頭到腳問候了一遍。
殺千刀的厲鎮羽,上一世說什麼不會放開她的手,還為她自殺!
丫的,這一世,她怎麼沒從他眼裏,看到一丁點的愛?
肖寧走後,夏管家看到厲鎮羽姿勢僵硬的拿著麵包片和水杯,遲疑道,“三爺,我看肖小姐說的不像是假話。”
厲鎮羽嗤了一聲,“她鬼點子多的很,你別被她精湛的演技騙了。”
夏管家,“......”
“三爺,把東西給我吧。”夏管家看向厲鎮羽手上的麵包片和水杯。
夏管家跟在厲鎮羽身邊多年,很清楚他的生活習慣。
厲鎮羽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同樣的,也不屑要別人碰過的東西,沒有人例外。
厲鎮羽沒動,反問夏管家,“還有事?”
夏管家微愣,想問厲鎮羽是不是忘了什麼。
可話到了嘴邊,又默默的吞了回去,和方磊一起下了樓。
一樓。
夏管家拍了拍方磊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小方啊,你有沒有發現,三爺他似乎變了?”
方磊點點頭,“發現了。”
說著神神秘秘的湊到夏管家耳邊,小聲道,“夏叔,你看新聞了沒?三爺在肖小姐的婚禮現場,挺身而出,和她訂了婚約。”
方磊是夏管家推薦給厲鎮羽做助理的,所以平日裏,方磊管他叫夏叔。
夏管家震驚道,“你說什麼?”
他上了年紀,除了打理厲鎮羽的生活日常,很少關注其他的。
在書房門口,他之所以為肖寧說話,是因為,她是第一個被厲鎮羽允許,出現在他身邊的女孩子。
厲鎮羽一直在找一個人。
可正如他先前所說,那人無名無姓,隻靠一張年代久遠的素描,很難找。
否則也不至於到了現在,還沒個音信。
厲鎮羽總要成家,萬一找不到那個女孩子呢?
如此一來,眼前的肖寧,就有機會,替代厲鎮羽要找的人。
眼下,聽方磊這麼一說,夏管家更覺得兩人有戲。
方磊重複了一遍。
夏管家樂嗬嗬的,“你先去休息吧,今晚三爺的事兒,你別放在心上。”
方磊為厲鎮羽辦事也有兩年了,自然清楚,厲鎮羽的火不是衝他發的。
“我知道,那夏叔,我先去睡了。”
人一走,別墅內冷清了不少。
夏管家摸著花白的胡子,去找藥箱了。
“肖小姐,睡了嗎?”夏管家邊敲門,邊問道。
脖子生疼生疼的,肖寧哪睡得著。
她起身開門,看到是夏管家,微微一愣,“您找我有事?”
夏管家把一管膏藥遞給肖寧,“這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藥效很好,還附帶有祛除疤痕的效果,你試試。”
明天要回肖家商量過繼遺產的事,肖寧正愁她這幅模樣怎麼出門。
要是被肖靜和王玥知道了,免不了一頓嘲笑。
夏管家就恰好送來了藥膏。
“謝謝。”肖寧也沒客氣,伸手接過。
送走夏管家後,肖寧對著鏡子抹藥,嘴裏還不忘問候一下厲鎮羽。
哼,一個管家,都比他有良心,還知道送藥膏。
他厲鎮羽呢,做完孽,連句關心都沒有。
藥膏清涼,緩解了不少疼痛。
見外麵天還沒亮,肖寧就又躺回床上補覺了。
位於三樓的書房,燈一直亮到天明。
夏管家和方磊走後,厲鎮羽回到書房,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褪了色的素描,以及一個通體碧綠的玉質手鐲。
鐲子內徑很小,隻有兒童手臂粗細,成年人根本戴不了。
厲鎮羽指尖小心的摩挲著玉鐲,視線定格在紮著兩個翹天羊角辮的素描畫上,目光繾綣而溫柔,嘴裏喃喃道,“你究竟在哪?”
清晨,肖寧是被一陣高過一陣的嘈雜聲吵醒的。
半夜經曆了一場死中逃生,肖寧沒怎麼睡好。
她不耐煩的起床,走到窗戶旁往下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每個人的手裏,都拿著高清相機和話筒,不是媒體記者,還能是誰?
從話筒上別著的媒體牌子來看,起碼有幾十家。
這一幕,上一世是沒有出現的。
這一世,從她選擇和厲鎮羽做交易開始,往後的命運軌跡,都跟著改變了。
肖寧不確定,這些記者是誰找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來者不善。
敢在厲鎮羽的地盤撒野,這群記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肖寧在心底為樓下的記者默哀了數秒,就出了房間,結果迎麵和從樓上下來的厲鎮羽撞個正著。
有了半夜差點死掉的教訓,肖寧是打死也不敢招惹厲鎮羽了。
她眼疾手快的往旁邊閃躲開,讓厲鎮羽先走。
厲鎮羽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審視了她一圈,施施然的下樓。
沒下幾級台階,一貫淡漠,沒什麼情緒的聲音響起,“穿好衣服,下來做飯。”
一開口就提醒她別忘記身為保姆的本分,肖寧衝著他的後背凶巴巴的揮了揮拳頭。
厲鎮羽仿佛有所感應,回過頭來。
肖寧立刻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給了厲鎮羽一記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
“遵命,厲總。”
夏管家和方磊一早就出去置備肖寧所需要的東西了,這會兒剛好回來。
正巧看到肖寧背著厲鎮羽搞的小動作,頓時有些忍俊不禁。
方磊拎著一大包東西,夏管家手裏也提著一個袋子。
兩人到了肖寧麵前,夏管家開口說道,“肖小姐,事出緊急,我根據你的身形大致買的,難免有不合身的地方。”
“你將就一下,回頭把具體數據給我,我再去買合適的。”
夏管家辦事講話細心周到,肖寧沒有半分不悅。
她接過東西,看了眼樓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厲鎮羽,有些不爽,故意道,“夏管家你人好好哦,要是年輕個幾十歲,我一定嫁給你。”
夏管家登時驚出一頭冷汗,連連擺手,“肖小姐,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樓下,坐在沙發上看時政新聞的厲鎮羽冷眼看過來,“現在嫁也不晚。”
肖寧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不吱聲了。
外麵成群的記者守著,看到厲鎮羽無比淡定,肖寧的心也莫名跟著定下來。
鑒於待會兒還需要厲鎮羽幫她解決記者,肖寧決定今早暫且放過他,不再折磨他的味蕾,認真的做一頓早餐。
飯後,肖寧小鳥依人的跟在厲鎮羽身後出門。
兩人一出來,記者群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不斷往前擠。
與此同時,各樣各樣的刁鑽問題,劈頭蓋臉的朝肖寧砸過來。
“肖小姐,聽說你船上功夫很厲害,就是憑借這個搞定厲總的,是不是?”
此話一出,肖寧立馬眯起了眼睛。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群記者,欺軟怕硬,惹不起厲鎮羽,就企圖拿她這個軟柿子開刀。
肖寧還沒來得及辯駁,下一個記者的問題緊隨而至。
“這麼說,肖小姐是在婚禮前,就和厲總在一起了?”
這人剛說完,立馬有人接道,“天呐,肖小姐這是婚前出軌!”
“既然是雙雙出軌,為何肖小姐在婚禮現場,隻揭穿新郎的奸情,卻不公布自己的?”
“肖小姐,你為了博得同情,置親妹妹和肖家於水深火熱當中,午夜夢回,不會覺得不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