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睿王府,關雎閣內。
屋子裏張貼的微微褪色的大紅“喜”字,在跳躍燭火的映襯下,卻顯得格外蕭索。屏風後邊的床上,朦朦朧朧的能看見兩人的身影。
黎曼卿被尹燁霖壓在身下,她看不到他眼底有半點的憐憫。感受著尹燁霖在自己身邊的溫度,她的心在那一瞬間碎成齏粉。
他們成親已經半年,尹燁霖從來都沒有碰過她。每晚,都是她獨守空房。
昨天入宮赴宴,太後瞧著她的小腹,重重的歎了口氣,眼中滿是失望。而後便叫來了皇後與眾位嬪妃,當著她的麵,商量起了給尹燁霖娶側妃的事情來。
她堂堂國公府嫡女,從小便是嬌養著長大,何曾有遭受過這樣的屈辱?
從第一次見到尹燁霖開始,她的一顆心便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這些年她用盡了辦法,終於嫁給他為妃。
本以為隻要她進了睿王府,每日都陪在他身邊,就算尹燁霖的心再冷再硬,像塊頑石一樣,她也能捂熱。
可她,終究是高估了自己......
黎曼卿努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他眼底的冷意。頓時覺得胸口無比刺痛!
尹燁霖狠狠的閉了閉眼睛。修長健壯的身軀從黎曼卿的身上起來,長衫裹住他的身體。頭也不回的抬起手掌運起內力,在掌心凝結真氣,朝著黎曼卿的胸口就送了過去。
“黎曼卿,今日已如你所願,本王與你圓房。但你給本王下藥,謀害本王,本王斷不可能再留你!這一掌,便是本王送你上路了!”
話落,黎曼卿隻覺得一道勁風襲來,隨後自己身子像是被人拖起來扔了出去,直直的往床榻後邊的牆上飛了過去。
“嘭”的一聲響,黎曼卿的後背重重的砸在牆壁上,最後又掉在地上,張口就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來。
她光著身子,不著寸縷。疼痛如山一般襲來,連呼吸都覺得能讓自己疼得昏過去。
可是尹燁霖還未曾離開,縱使她的身心已經疼到極點,眼前陣陣發黑,卻不會在他的麵前示弱半分。
黎曼卿支起身子,抬頭看著尹燁霖的背影,笑得絕望且悲涼,“你是不是恨透了我?是不是因為我非要嫁給你,奪了你心愛之人的王妃之位?”
尹燁霖側過臉,狹長的鳳眼裏盡是鄙夷。冷笑一聲:“恨你?你不配!”
這是黎曼卿進入睿王府以來,聽到尹燁霖說的最認真的一句話。殺人誅心,大概就是他與她這樣的吧......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現在的她再也不奢求能得到尹燁霖的喜歡。她問了他那麼多,一句“你不配”便是所有的解釋。
黎曼卿忍著渾身的疼痛,笑得瘋癲。胸口血氣翻湧,嗓子眼裏也能聽見“咯咯”的聲音。她再也支撐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著鮮血。
整個房間裏血氣彌漫,熏得人幾乎作嘔。尹燁霖再沒有看黎曼卿一眼,抬腿大步出了屋子。
屋外的丫鬟小廝們跪了一地,聽著屋子裏的動靜,全都低著頭不說一句話。表情冷漠,好像裏麵的事情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等她斷了氣,便直接扔去亂葬崗。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沒有資格葬入皇家陵寢!”在尹燁霖說完這話,關雎閣內悲戚的笑聲和吐血的聲音戛然而止。隻聽“咚”的一聲,那是有東西磕在地上的聲音。
“我死了,你就開心了,是麼?”黎曼卿的意識漸漸模糊,心裏隻有這一句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
今夜天色漆黑,無月無星。冷風一吹,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拖著黎曼卿屍首的馬車,碾壓在京城外的石子路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一路的顛簸,使得被蓋在草膝下的黎曼卿慢慢悠悠轉醒。在意識回籠的那一刻,全身的疼痛一股腦兒的往她的腦中侵襲了過去。
口中還有濃重的血腥味,隱忍的聲音剛剛溢出口,便被喉嚨處的一口淤血,給嗆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駕著馬車的兩個小廝原本還在說說笑笑,覺得他們以後的日子,終於能變成原來的樣子了。畢竟,那個將整個睿王府攪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的罪魁禍首,終於死了!
然而在聽到從身後草席下傳來的女子的咳嗽聲,兩人頓時收了臉上的笑意,一句話都不敢說。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驚悚的表情。
兩人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僵硬的往後頭看過去——被蓋著草席的那一位,他們兩是親自檢查過的。早就死得透透的了,根本不可能再活過來!
等再次聽到傳來的咳嗽聲,兩人的魂魄都被嚇飛了出去。恐懼席卷了他們,用最快的速度一骨碌下了馬車就往城門口的方向跑去,口中嚷嚷著:“鬼——鬼啊——”
黎曼卿渾身的痛楚直衝腦門,感覺自己的腦仁都快疼得炸裂開來。想抬手抱住腦袋,可是身上卻沒有一丁點的力氣。
好不容易有了點力氣,這慢慢的睜開眼睛,艱難的扯下蓋在身上的草席,看了眼四周。
這裏是哪裏?她明明帶著人在外邊執行任務。可是,飛機在飛到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公裏的海麵上,卻發生了爆炸。
腦袋一陣劇痛,好多不屬於她的記憶湧入腦海。至此,黎曼卿也終於知道了自己現在身處的地方。
“看來,我這是在被丟去亂葬崗的路上啊——”有氣無力的說完這句話,黎曼卿便不再動彈。她需要休息,隻要熬過現在全身的疼痛就好了。
外邊越來越冷,黎曼卿也覺得自己的身上涼颼颼的。掙紮著起身,低頭一看直接愣住了。
此刻的她,渾身光溜溜的,那些沾了血的衣服被隨意的團成一團,丟在一邊。
“該死的,這人就算是死了,難道就不能給穿上件衣服麼?!”黎曼卿忍著疼,將旁邊的衣服抖開,一件一件的穿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