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換了身幹淨衣服，跟著小漠去餐廳吃了飯，他這房子，就連個鍋都沒有。吃過飯，他竟然帶著我去了附近一個商業廣場的五樓電玩城玩。

　　這裏很多都是我沒見過的，感覺我確實是土包子進城了。不過小漠還算不錯，沒有丟下我自己玩去。他帶著我投籃、賽車等等。最後還有玩具槍！當然不是小孩子的那種。這種大型電玩城的玩具槍，都是仿真槍。打出來的是紅外線，前麵的靶子上，會報出環數。在機器啟動的情況下，那些靶子甚至還會無規律地移動。

　　我一直覺得，有點擔心犯傻，還一無是處的小漠，竟然是這個項目的高手。玩了兩場下來，他幾乎都是滿分。我卻隻拿到了他的十分之一的分數。

　　這差距，讓他一下變身送葬路上那帶路的公雞，仰著頭，不停叫著。

　　“怎麼樣？怎麼樣？我牛不牛？我厲不厲害？我這算不是百步穿楊？”看著他那囂張的小模樣，我忍不住笑了。

　　“喲，小漠啊。”一旁的一個光頭靠在那玻璃門前看著我們，“帶朋友過來玩啊？”

　　小漠是瞬間變臉：“有事？”

　　“見到朋友過來打個招呼嘛。”

　　“我可沒你這樣的朋友啊。”

　　“嘖嘖，小漠，說話別這麼不留餘地。說不定以後，你就有用得著我的時候了。”

　　小漠冷眼瞪了過去：“滾！多說一句，”他揚揚他手裏的槍。“我換了鋼珠能打死你！”

　　“喲，小漠也有這麼牛的時候啊。聽說，你用槍很厲害啊。哈哈哈哈，你這小崽子，別給臉不要臉。你爸都還在我麵前學過狗叫呢。”

　　他的話，讓我錯愕。可下一秒，小漠已經衝了過去，他揮著手裏的槍，就往那光頭頭上砸去。

　　我暗罵一句。我腦海裏都飛快計算著，小漠那一下，要是真打出個傷來，他要賠償多少，要坐幾年牢了。我也衝了上去，伸手拉了他一把。就因為這一下，他手中的槍沒有直接砸在光頭上，而是砸在了光頭的肩膀上。

　　那光頭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我拉著小漠就往外跑，估計著，那光頭也不是很好人。隻要傷得不重，他應該不至於會報警什麼的。隻要我們能跑掉，讓事情小化，就算這麼過去了。

　　小漠在被我拉著跑的時候，還喊著：“怕他個毛！幹他！”

　　“快跑！別廢話！”

　　小漠還罵著：“死光頭！你有種追來啊！我們小角落幹不死你！”

　　豬隊友！小傻子！非他不可了。在衝出電玩城的時候，小漠把手中那把仿真槍丟向了那光頭，也是因為那把槍的耽誤，讓光頭沒有追上我們。

　　衝下樓，我拉著他轉進了一樓一個沒有店鋪是小走廊，掀開那遮擋裝修的廣告布，擋住了我們的身體。也幸虧，現在的廣告布，都要求做到拖地。我們這麼躲著，不注意看，是一點看不出問題的。

　　失去了外麵的光線，在那昏暗中，我們的背緊貼著後麵的玻璃門，感覺著腳下踩著的裝修垃圾，聽著外麵跑過的幾個淩亂的腳步聲。現在衝出來找我們的人，肯定不隻那光頭一個了，他還有同伴。

　　我暗中吐了口氣，也幸虧剛才跑了，沒硬扛上。

　　我壓低著聲音說著：“你一直都這麼囂張？沒被人打過？”

　　小漠也用很低的聲音回答著：“都是我打別人，今天還是第一次跑。被你帶慫了。”

　　“不會吧。”就他那態度，不被人打才奇怪吧。

　　廣告布就貼著我們兩的臉，我側著頭，這麼近的距離，甚至能看清楚他眼睛上的睫毛，還有他嘴角的苦笑。“我爸這幾年，每年都去拜發財的。寺廟裏的，道觀裏的，賣風水用品的店裏的，那種小村子裏聽人說的，就連我奶奶那墳地也是衝著發財去的，但是一點用也沒有。我哥爛賭成性，給他的小廠子，全賠了。前兩年，還借了那光頭的高利貸。讓我爸在大年三十晚，被他們的人騙出去，在一個果園裏打了一頓。今天也就你在，要不，我肯定把他打瘸了。”

　　“他們幾個人知道嗎？別到時候，你被打瘸了。”

　　安靜了。他也沒有再說話，這個話題，小漠似乎也不願意談下去。好一會，我才掀開那廣告布，鑽了出來。看看外麵的，對著廣告布上微微凸起的地方，輕輕拍了拍：“出來吧。”

　　小漠也鑽了出來，一手攀在我的肩膀上：“零子，我們這算是一起打過架的交情了吧。”

　　“一起逃過跑的交情！回家睡覺。明天帶我去你說的那店鋪看看。”

　　第二天，我們去到那條大街的時候，我有點懵！那是一條城市繁華商業大街！讓我懵的，不是這裏有多繁華，而是那家店鋪就在這大街的臨街店麵上。大紅色的裝潢，進門就是兩米高的財神爺，常年燒著盤香的味道，揮之不去。

　　這店鋪讓我沒辦法跟腦海裏的風水大師掛上鉤。

　　我也不是真的什麼世麵都沒見過。我小的時候，我爺爺帶著我去拜訪過一個很出名的地理先生。地理先生比我們道師更接近風水先生，但是他們也不算是風水先生。他們是專業走山的，專門賣寶地的。他們不會幫人下葬，沒有喪葬一條龍服務隊。但是他們的寶地都是買給有錢人的。我爺爺帶著我去拜訪的那個地理先生，說是賣了好幾個寶地給香港富豪的。人家家裏也很有錢，行業裏，也很出名，但是那地理先生就是穿著一身普通的灰色衣服，坐在自己家的客廳，一張茶桌，一壺茶接待的我們。

　　走進那店鋪裏，看著櫥窗裏放著的一個風水擺件，八十八萬八千八！搶錢呢？這價？

　　小漠扯扯我衣袖，把我往裏麵拉去：“別這模樣，人家比你們像樣多了。”

　　“是錢像樣多了。”我小聲回著。

　　接待我們的，據說是那大師的徒弟，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紅色高跟鞋，還化著妝的女人。她的手很好看，手腕上，左手戴著三串水晶珠串，右手戴著兩串木珠子。

　　我心裏冷笑著，自家的東西不要錢啊。而我的手腕上，隻戴著一根紅繩子。是在我剛回家的時候，我媽交給我的。說是爺爺在過年的時候，就給我準備了的禮物。紅繩就是爺爺對我的執念。

　　女人笑著問：“漠少爺，帶朋友來，想看點什麼？”女人把我們帶到了一張大茶桌前坐下。手上很自然地開始給我們沏茶。

　　“看你啊！”小漠拖著調子說著，我在桌下的腳直接踩在他的腳上。讓他閉嘴。

　　我笑道：“你好！我想問一下，你們這有沒有玲瓏球。木質的。就是......”

　　女人勾著唇角笑著：“你覺得我會連玲瓏球都不知道嗎？整個明南，能找得到玲瓏球的，也隻有我們勝堂了。隻是這個價錢？”她把目光落在了小漠的臉上。

　　我趕緊說道：“看看不要錢吧。”

　　我的話一出，他們兩都瞪著眼睛看著我。場麵有點尷尬了。

　　幾秒鐘的冷場之後，女人終於站起身，說著：“好，看看不要錢。”她離開也就在那邊的收銀台上拿了個平板就回來了，直接把平板遞到我的麵前：“你要看的玲瓏球。”

　　平板的屏幕上，出現的是紅布上放置著一個淺色的木質玲瓏球。左右滑動，還能看到很多細節圖。拍攝的應該是很厲害的相機，能把很多細節拍得很清晰。

　　我抿著唇，看著那女人，她斜著眼睛看著我：“不要錢，就也隻能這麼看看了。要不是你是跟著小漠少爺過來的，這門啊，哈哈。”

　　我緩緩吐了口氣，一點點看著平板上的圖片，小漠也湊過來看著，說著：“挺好看的。”

　　確實好看，玲瓏球，就是一塊木頭，鏤空雕刻，不能分解拆開，在麵一層套著一層，就跟俄羅斯套娃一樣。這種很考驗雕刻技術。曆史流傳下來的玲瓏球，那都是能進博物館的東西。風水上用的玲瓏球就更厲害了。那麼一個小小的球上要雕刻很多符文上去。雕刻的人，要是隻是一個匠人，那他對符文不夠了解，就有可能會刻錯符文。而一個了解符文的人，也很難有專業匠人那樣的精湛的技藝。

　　小時候不懂事，我還拿我家的玲瓏球出來炫耀。要是現在，我肯定藏好了。在床底下挖個坑來藏著都不保險。

　　看了半天，看好了，這個玲瓏球，不是我家的。它隻有三層，而且上麵的符文並不是養魂，封魂的，而是讓風水運轉起來的。作用就跟一般的轉運珠差不多。

　　“除了這個，沒有別的玲瓏球了？”我問著。

　　女人傾身過來，靠近我：“你知道這個玲瓏球，在我們這賣多少錢嗎？看你，還沒我們店裏的一個擺件值錢吧。小漠少爺，這人不會是你朋友吧。”

　　我輕輕一笑，估計是不靠譜的騙人天價。“你們店裏的生意，最近肯定不是很好。”

　　“你胡說什麼？我們店裏是擺了旺財陣的。你不懂呢，就不要亂說。會壞了自己的運勢的。”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旺財陣不是我的強項。但是我從小就知道，老祖宗留下一句話。‘和氣生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