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晚上,蘇遇房裏的油燈燃了一夜,安葵兒知道,他在擔心蔓娘,但她想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會對蔓娘這樣的女人情根深種。
第二天一早,蘇老爺親自來了東池院,安葵兒正好要去取早飯,行了禮就往外走。
“聽說昨天遇兒打你了?”蘇老爺沉聲道。
安葵兒搖頭,“回老爺,少爺並沒有奴婢。”
蘇老爺顯然不信,蹙著眉問道:“那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安葵兒下意識地捂住了臉,昨天六子那一記耳光打得可比陸姨娘身邊的丫鬟狠得多,縱使她在臉上抹了黑泥,還是能明顯看出半邊臉腫得半高。
“昨日奴婢犯了錯,所以六子出手教訓。”她沒有替六子掩飾,也不想替他掩飾。
蘇老爺一邊往裏走,一邊問她,“你犯了什麼錯?”
安葵兒心生一計,如果能把六子這樣的刁奴從東池院請出去,對蘇遇才說應該會是件好事,於是,她往地上一跪,以認錯的姿態回道:“回老爺,奴婢昨日沒有及時取來飯食,害少爺挨了餓。”
蘇老爺頓時怒上心頭,“晚些吃飯都能餓死他不成?這混賬東西,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他。”
安葵兒連忙伏下身去,“老爺息怒,是六子替少爺教訓的我,少爺並不知情,並且他及時製止了六子,才讓奴婢少挨了幾下打,少爺寬厚,並沒有因為奴婢的過錯,想要責罰奴婢。”
“哼,我早就說六子這等刁奴留不得。”蘇老爺說著,進了蘇遇的房間。
不多時,房裏便傳來了一陣摔打的聲音,東池院的下人們都被引了過來,一個個都嚇得不敢靠近半分。
方才有人聽到安葵兒對蘇老爺說的話,這會兒正去六子那裏告她的狀。
六子的臉色變得太快,從一開始的趾高氣揚,立馬陰沉下來,還沒聽完別人的話,直接走到安葵兒身邊,抬手就要打她。
安葵兒上輩子就不是任人打的人,這輩子更加不會,隻是蘇遇的房門正好在這個時候從裏麵打開了,她隻能雙眼一閉,任一記耳光落在自己的臉上,隻不過這一次,她巧妙地往一旁摔去,所以六子的手也隻是擦過自己的臉。
“安葵兒!你給我起來!裝什麼裝!居然敢告狀,這東池院就沒有一個敢去老爺夫人麵麵前告我狀的人,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六子壓根就不知道蘇老爺沒有離開,背對著他們,越罵越起勁。
蘇老爺氣得喊了人過來,直接把六子給綁了,“把這刁奴給我轟出府去!”
“爹!不可啊,六子從小和我一起長大,雖然是下人,但與我情同手足。”蘇遇一邊勸說,一邊惡狠狠地瞪著安葵兒,“說,是不是你又犯了什麼錯,惹六子動手罰你。”
安葵兒假裝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在蘇老爺的跟前跪了下去,“老爺息怒,方才六子見奴婢沒有即使去取早飯,以為奴婢屢教不改,才會出手教訓奴婢,少爺仁厚,體恤下人,望老爺對六子從輕處罰。”
蘇遇正要附和,卻聽六子不知死活地嚷了起來,“好你個安葵兒,居然是這等惺惺作態之人,方才明明...”
他話還沒說完,被蘇遇一記耳光給打斷,“看來平日裏是少爺我太縱容,才會養出你這樣的刁奴,當著我爹的麵居然還敢大呼小叫。”
六子委屈地捂著臉,退到一旁,直直地在蘇老爺跟前跪了下去,“六子不敢,求老爺開恩,求少爺息怒。”
蘇老爺額上青筋直冒,指著蘇遇的鼻子道:“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你的人,怎麼處置,你自己看著辦!”
“爹,六子家裏還有個老祖母,你就這麼趕他走,他那老祖母 怎麼辦?”蘇遇試圖為六子求情,可是他壓根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一時情急,居然一把將安葵兒扯了過來,“你倒是說句話。”
安葵兒原地一愣,讓她幫六子求情?絕不可能,先不說他極有可能會成為蘇遇執掌蘇家大權的絆腳石,單說他對自己身世,對娘親的詆毀,被趕出去就算輕的了。
可是眼下她也隻得鬆口,畢竟是蘇遇在乎的人,如果不幫,往後要讓蘇遇乖乖聽話,也許會難上加難。
想了想,安葵兒道:“老爺,不如把六子送去看管茶田,這樣也算驅逐出蘇府了,他也不至於沒有工錢而贍養不了老祖母。”
蘇老爺自然不會過問這些小事,對蘇遇說了聲,自己看著辦,就離開了東池院。
他人一走,六子就開始罵罵咧咧,“安葵兒,你可真是好手段!”
蘇遇嚇了一跳,生怕尚未走遠的親爹聽到後又折回來,連忙喊了人過來,把六子帶下去收拾行李,立刻就出發去瀾青城外的茶田。
等身邊隻剩下安葵兒一人,蘇遇質問道:“你給說實話,剛才怎麼回事。”
安葵兒氣定神閑地回道:“六子打了我。”
“再往前。”蘇遇沒好氣地道。
“老爺問了我昨晚被打的事。”
“你是怎麼說的?”
安葵兒回道:“實話實說。”
蘇遇突然氣不打一處來,來回踱了好幾步,“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就是醜人多作怪,不隻作怪,心眼還小,昨天六子是打了你,可你也打了他,還是你先動的手,你就跑去我爹跟前搬弄是非,剛才那一摔,是不是也是裝出來?還有,讓六子去茶田,你又有什麼目的?”
麵對他一連串的質疑,安葵兒一個都沒有回答,而是拿起食盒,“少爺該餓了吧,奴婢先去取飯食,不然又得讓李嬸挨餓等我,昨天奴婢要是早些去,也不會發生後麵這些事了。”
“你給我站住,你這醜婢就是這麼跟本少爺說話的嗎?”蘇遇說著,便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僵持到大廚房門口,蘇遇忍無可忍,橫出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本少爺跟你沒完。”
見安葵兒一直不作聲,他心裏的火更大了,“本少爺在跟你說話,你是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