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口沫橫飛，譏笑秦端端的矮胖男子突然背脊一寒，莫名打了個寒顫。

“你們......有沒有覺得冷啊。”

兩人懼怕的對視一眼，不敢再說話。

出題人為首的是頗有名望的國子監院長，也是皇帝當太子時的太傅，趙東明。

他麵露讚許：“請說。”

“孔聖人曾與弟子說魚與熊掌的故事，二者不得得兼。所以舍身取義，看不看重利益就是區分君子和小人的標準......”

平雅自信的侃侃而談。

當下讚許聲一片

“答得真好，引經據典，有總結也有發散，沒想到平雅公主小小年紀，理解這麼深刻。”

“七歲孩童能答出這些，已經是極為出色了。”

趙冬明也頷首：“雖不算很有新意的觀點，但是穩重，不錯。”

“多謝院長誇獎。”

平雅行禮，又挑釁的看向秦端端，“端端姐姐，你想好了嗎，我也想聽聽姐姐的高見呢。”

秦端端起身，白.皙的麵孔上掛著一點笑意：“沒什麼高見，隻是覺得平雅妹妹的解釋不對，區分君子小人的可不是這種狹隘的標準。”

謔。

這一下如同熱油加了水，一下子炸鍋了。

平雅答得最標準不出錯的解釋，秦端端不同意，豈不是反駁權威？

她有病吧!

這簡直是跟萬千文人作對啊！

太過吃驚，以至於殿內氛圍詭異的寂靜。

秦端端站在原地。

她知道這四麵八方全是嘲笑她的。

上輩子她經曆得比這更可怕。

本來數月後，上京舉辦全城酌秀，當時皇後和皇帝鬧僵，後宮權力交到了貴妃手裏。

秦端端被貴妃報了酌秀，竟然到了酌秀前一天才知道。

她毫無準備前去，在全城人麵前，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成為了上京的笑柄，著名的蠢貨貴女，名聲一落千丈。

忠王妃當眾表示，不恥於有她這個兒媳。

但現在，她有封景！

封景清冷無波的聲音一直沒有停下：“你反駁後，趙東明會最先對你發火，你這時說......”

果然，趙東明率先發難，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郡主此話何意，公主的解釋乃是先輩大儒解讀。你若是回答不上來，可以認輸，但亂說話，侮辱了這些前輩，老夫可不對你客氣！”

麵對趙東明嚴厲的質問，秦端端輕笑起來。

她身姿亭亭，那抹笑容像是三月春水，花瓣飄落，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平雅公主不屑。

嗬，秦端端也就皮相能有點用處，但酌秀選拔可不是靠臉就能通過的。

秦端端清澈堅定的聲音傳來：“院長，前輩大儒也不是孔聖人本人。既然他們能解讀，為什麼我不可以解讀呢?”

這是把自己和這些大儒比擬，好大的口氣！

老學究們立刻痛斥：”有辱斯文。秦家這個大小姐仗著寵愛，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秦家這是把她養廢了啊，如此無腦言語都說得出。”

“秦端端上輩子肯定跟秦家有仇，她這話傳出去就能讓一堆文人噴死她。”

忠王妃李蓉更是氣憤:“這什麼玩意兒，秦端端自己蠢笨無腦就算了，還非要宣揚。得罪這麼多朝臣，還沒過門就給你樹敵!”

這次封宏自己也極其不滿，十分擔心那些文人會因為婚約罵到他頭上。

趙東明臉色黑沉：”那就請郡主說說自己的見解，如果胡說八道，我一定請皇上降罪。”

秦端端不理會他的話，慢條斯理道：”聖人說過，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所以君子也是人，自然也有欲.望，當然也可以看重利益了。”

聽了秦端端的解釋，剛剛還叫囂著要給秦端端好看的學究們都楞住了。

他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鵝，囂張不起來了。

因為這句話確實出自論語，秦端端的解釋似乎不是瞎說的

其餘人就更驚訝了，秦端端不是個腦袋空空的草包嗎?

她現在引經據典，明顯跟傳聞裏不一樣啊。

平雅得意的神情也僵住了，她本能的感到一絲不安。

眼前的秦端端超出了她的預設。

她忍不住站起來：”端端姐姐,君子是人,可君子欲.望是重品德、名聲 ,跟小人在意的錢財利益，是不一樣的。在意錢財的的根本不是君子!”

“誰跟你說君子一點不看錢財利益的。“秦端端用一副看傻子的樣子看著平雅,”史記裏，聖人對他的弟子顏回說，希望他發財，到那時他還可以去做顏回的管家，過好日子。平雅妹妹，你這話的意思是說聖人不是君子?”

反駁不成，倒打一耙。

要是平雅敢說聖人不是君子，明天一堆文人就敢來皇宮門口上吊示威!

老學究的目光瞬間集中到平雅身上.

那虎視眈眈的眼神，害的平雅出了一身冷汗，額頭都被汗打濕了，十分狼狽。

史記裏竟然有這段，為什麼她沒看到，秦端端這個懶貨卻知道。

平雅僵硬的笑著：”當......當然不是，是妹妹記岔了。”

還想辯解，趙東明已經不耐煩的打斷她了。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秦端端：”公主讓郡主把話說完，不要打擾她。”

平雅尷尬住口。

“其實君子和小人在此句中應該有同一個特點，他們都是官員，是有權力的人。”秦端端嗓音甜軟,嫩生生的很可愛，但卻是前所未有的見解，讓一群白胡子老頭在底下雙眼放光。

“此句中，君子小人深層的分別，在於是用權力讓百姓過的好，還是用權力給自己要好處。”

秦端端長睫微垂，在眼瞼處投下沉靜漂亮的陰影：”我講完了，請先生評判。”

殿內的人們已經瞠目結舌了。

能進宮宴的這些人，學識都不差。

秦端端這番言論，完全是重新解釋了聖人的言語。

要知道這種程度，那都是舉世皆知，開宗立派的大儒才有的水平。

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天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