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表情頓時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封景。
小太監為了不受罰,定然會爭著用力,搶著先把張嬤嬤扇暈。
這樣情形下,張嬤嬤被一頓掌嘴,絕對慘烈,至於有什麼後遺症也不一定。
要知道,扇耳光可是能讓人變瘋耳聾的!
這懲罰讓未知的恐懼和疼痛交替折磨,好歹毒!
秦端端摸摸身上的雞皮疙瘩,再次下定決心,絕對不要惹怒封景。
張嬤嬤哭天搶地的,被拖出去掌嘴了。
秦端端從兜裏掏出小盒子,拉著封景胳膊要他坐下。
“封景哥哥,你快坐下,我給你上藥。”
小姑娘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柔弱無骨,比花朵還嬌嫩,封景晃神間,就被牽著走了。
屋裏沒有桌子,他們坐在了床沿邊。
說是床,其實就是一張木板,上麵放著一個疊的整齊的被子。
隻是漿洗的發白,且有幾個破洞。
“柳枝,你去打熱水來。”
柳枝應聲去了,秦端端才上手捧著封景的臉仔細端詳。
光上藥還不行,還得把竹刺挑出來,不然會化膿。
封景在她手放上來那一刻,像是被燙到似的,忍不住一顫。
可隨即他看到秦端端黑亮亮的眸子裏一片擔憂時,強忍住了自己退後的衝動。
“封景哥哥,上次那根針你還有嗎,借我用用,我給你挑竹刺。”秦端端自然而然的開口。
用他的奪魂針挑竹刺?
看著軟,這膽子到是夠大的。
封景指尖一抖,把長針遞給秦端端,然後將手放在了秦端端的後頸。
要是秦端端有異動,他可以瞬間擰斷她的脖子。
秦端端才不在意封景的防備,拿起針飛快的挑動。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竹刺就全部挑完了。
秦端端翹起嘴角:“好了,這下不疼了吧。”
“郡主金枝玉葉,為何對幫人上藥療傷,如此熟練?你這樣蓄意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封景驟然握住她離開的手,聲音冰冷,滿含殺意。
糟糕,又露餡兒了。
上輩子封景平定朝內後,四處征戰,打下無數疆土,一統中原。
自然受傷也不計其數,但他有個怪癖,受傷必須讓秦端端上藥。
秦端端完全是被迫練出來的。
“我,我在宮裏是出了名的不守禮數,經常爬樹玩鬧,自己受傷多了,自然就會了。”秦端端結結巴巴解釋,“我給你上藥,隻是想對你好而已。”
室內沉寂無聲。
封景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氣質逐漸陰冷,像是噬人的深淵。
他一個字都不信!
但上輩子秦端端早摸清了封景試探的手法,她漸漸紅了眼圈,眼淚像是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她啞著嗓音控訴:“封景,你不能因為別人欺負你,就把氣撒到我頭上。”
那淚珠滾到封景的手背上,蕩開一點點漣漪。
秦端端小小的一團,被封景困在懷裏,顯得無措又無助。
毫不設防,似乎可以隨意被他掌控,沒有一點危險。
現下的封景還不似日後那般果決,難得的生出了一絲遲疑。
他緩緩抬起手,擦掉了秦端端眼角的淚:“別哭了,不問了。”
不過不問,卻不代表相信......
秦端端卻得寸進尺:“那你以後不能對我這麼凶。”
封景凝視著她,黑眸深沉,提出一個條件:“如果你能帶我去中秋家宴,那我便對你好些。”
秦端端知道,這是封景給她的第一個考驗,她必須做到。
帶封景去家宴,不但不簡單,還可以說是困難重重。
封景的出生不詳,向來在宮中是禁忌,皇上最為厭惡他,這種重大場合絕對不能出現。
如果秦端端偷偷帶他去,說不定還沒進去就被攔下來了。
所以必須有一個夠分量的人光明正大的帶他去!
第二天,秦端端專門去膳房,熬了一盅銀耳羹,端著食盒去了皇後哪裏。
秦端端剛到門口,守衛的宮女就攔著她:“郡主,娘娘身體不適,不見客。”
“我又不是客,姑姑不舒服,我正該去看看啊。”
宮女還是搖頭:“郡主請回吧。”
這是因為昨日的事情,姑姑生她氣了。
她眼睛靈動的一轉,頓時吸了吸鼻子,含了淚:“我第一次下廚,特意熬了銀耳羹想給姑姑喝的,我為了這個,手都被燙傷了,姑姑竟不想見我。”
她失落轉身,神傷道:“也罷,是我先惹姑姑生氣的,那我改日再來吧。”
秦端端繼承了娘親的美貌,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
還有一身天真,不諳世事的氣質,十分惹人疼惜。
連封景偶爾都會被她迷惑,更別提旁人了。
此時一賣慘,效果卓著。
“進來吧。”裏麵傳出一個威嚴女聲。
宮女應聲開門,皇後就躺在旁邊的軟榻上,旁邊是芸香打著扇子。
秦端端注意到軟榻邊的窗戶是開著的,那個位置正好能看見門口。
姑姑剛剛還偷看我呢,口硬心軟。
秦端端更加有把握了,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討好的把銀耳羹拿過去:“姑姑,您嘗嘗,這可是端端親手做的。”
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見秦端端的手指確實有些紅腫。
皇後一下子就心軟了,連忙接過碗放下:“快給姑姑看看,你這手怎麼這樣了。”
“沒事,隻是燙了一下,也不疼,給姑姑做吃的,端端樂意。”
皇後嗔怪的點了點她額頭:“就你嘴甜。”
秦端端撲進在皇後懷裏:“我可不是嘴甜,端端是真心實意想對姑姑好的。”
雖然是為了讓皇後消氣,但秦端端就回想起了上輩子,至死她都沒有回饋姑姑什麼。
她不由得有些哽咽:“娘去世後,姑姑就像我的娘親一樣,端端這麼多年,讓您太費心了。”
她粉白的小臉漲紅了,眼睫低垂,一滴淚珠就掛在睫毛上。
沒什麼大的動靜,卻更加令人憐惜。
捧在手心的嬌氣包這麼傷心,皇後也心疼極了,拍著秦端端的背安撫:“怎麼了,是誰說了什麼,惹哭我們端端了,你跟姑姑說,姑姑給你出氣。”
“沒有。”秦端端不好意思的抬頭,倚在皇後懷裏,“隻是見到四皇子的那般被人欺淩,才明白姑姑對我多好。”
皇後動作一頓:“欺淩?”
“是啊,我親眼所見。”於是秦端端就把封景被張嬤嬤懲罰,張嬤嬤如何囂張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您是沒看到,封景臉上全是血,太可憐了。”秦端端捂住胸口,“要不是我有姑姑和哥哥護著,肯定也這樣。”
皇後蹙眉:“你是沈姐姐和我哥的女兒,身份血脈高貴,怎是封景那蠻夷出身可比的?”
“可封景再是蠻夷,身上都有天家一半的血,被人這樣折辱......”秦端端嘟囔。
皇後沉默半響,歎氣:“誰叫他是那樣的出身,臉上還有那樣的胎記。”
皇帝迷信在朝內是出了名的,當年娶皇後也是因為皇後貴重的命格。
實際上皇後為人端正穩重,卻是皇帝最不喜歡的類型。
所以這麼多年來,她跟皇帝的感情一直很差。
“芸香,傳口諭,讓貴妃好好對待四皇子。”
“等等。”秦端端阻止道,“他寄住在貴妃那,貴妃與我們家向來不和,若是傳了口諭,恐怕他還要更加受到欺辱。”
她端起那盞銀耳羹,乖巧的遞給皇後:“不如,姑姑讓他去中秋家宴上見識見識吧。”
皇後定定的看著秦端端:“是封景讓你這麼說的。”
如果讓封景公然出現在家宴上,就是擺明了要照拂他。
可這樣,必定會引來皇帝的不滿。
為了一個無依無靠得蠻夷皇子得罪皇帝,沒人願意做這種虧本買賣。
秦端端搖頭,神情憂傷:“不是他,是我。我隻是感同身受罷了,我受了姑姑和哥哥們的庇護,現在為何不能給他一點幫助呢。”
皇後卻冷笑了一下:“秦端端,你最近的行跡很是古怪。在我麵前你還裝模作樣?還不說實話!”
秦端端心裏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