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是個垃圾到極點的爹

　　夜幕降臨，慕容曼東躲西藏走到一條破舊的小巷裏，警惕地看了眼四周，抬腳朝家門口的方向走去。

　　可剛走了一步，恰好看到四名警察從她家中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慕桐曼心下一驚，忙後退一步再次躲進小巷裏，脊背緊貼著冰冷的牆壁，雙手不知不覺攥緊了幾分。

　　耳邊傳來警察們罵罵咧咧的聲音，慕桐曼閉眼沉思。

　　看來，懷城是不能呆了。

　　罵聲漸漸變小，直至消失不見，慕桐曼才走出小巷，謹慎地觀察了下四周，迅速跑進了家裏。

　　一入家門，入眼之處滿是打鬥的痕跡，一片狼藉。

　　對於眼前的景象慕桐曼並沒有太吃驚，畢竟民國時期的環境相當混亂；可看著支離破碎的家具，慕桐曼還是憤怒地微眯雙眼。

　　也就是她手中沒有相機，若是有相機的話，她一定將這些畫麵都拍下來，寫一篇‘論警署公職人員徇私枉法’的文章，將這裏的一切都報道出來。

　　“哎呦疼死我了......”

　　驟然而起的叫疼聲打斷了慕桐曼的思緒，側目望去，見慕弘昌的房門大開。

　　緊接著，裏麵傳來一陣陣痛罵聲，“這個賠錢玩意兒，白讓我養了十五年；早知如此，打你生下來我就應該把你掐死扔進河裏，也好過讓我白養這麼多年什麼都沒撈到。”

　　“十五年啊，養頭豬我還能賣錢呢，養你我得到了什麼？哎呦呦，我的腰......”

　　“這個敗家玩意兒賠錢貨，死了都給我招災；沒我給你燒紙錢，到地底下你也是個餓死鬼......”

　　罵不絕口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慕桐曼垂在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到淺色的青筋微露。

　　這個慕弘昌，簡直不配當爹。

　　女兒死了，他不傷心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裏惡言詛咒。

　　深吸口氣，慕桐曼竭力抑製住心中的怒火，踏著沉穩的步伐一步步走入房內。

　　斜睨著蹲坐在地上被打成鼻青臉腫的慕弘昌，慕桐曼輕扯唇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

　　“呦，還有力氣罵人，想來你受的傷也不重，要不要我將那些警察再叫回來揍你一頓......”

　　猝不及防的聲音嚇了慕弘昌一跳，當看到斜靠在門框上的慕桐曼時，慕弘昌嚇得瞳孔緊縮，厲聲大叫，“啊......鬼啊......”

　　聲音中氣十足，看來傷的的確不重。

　　慕桐曼嗤笑一聲，氣定神閑地轉身、走入自己的房間。

　　駕輕就熟地走到窗口處，拿起窗口的樹枝，蹲下身子將地上一塊鬆動的青磚撬開，一個生鏽的鐵盒赫然出現在眼前。

　　慕桐曼眉毛一挑，唇角勾起讚揚地笑容。

　　即便原主性格懦弱，任由慕弘昌毆打欺淩，卻還是為自己偷偷留了一手，還挺聰明的。

　　拿出鐵盒打開，將裏麵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慕桐曼換上一件深灰色的厚外套轉身朝外走去，卻恰好撞見站在門口凝望著自己瑟瑟發抖的慕弘昌。

　　掃了眼地下扔著的鐵盒子，又抬眸看向慕桐曼，慕弘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好啊，你這個敗家玩意竟然敢藏錢？”

　　想上前去將錢搶過來，可又害怕到不敢動彈。

　　深凹的眼睛疑惑而驚恐，連聲音都略帶顫意，“你......你是人是鬼？”

　　剛才那些警察說小曼已經被槍斃了，眼前的女兒又與平常有些不同，想來，她一定是小曼的鬼魂......

　　害怕是真，但慕弘昌的憤怒更甚。

　　他萬萬沒有想到，向來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女兒，竟然敢偷偷藏錢？簡直顛覆了她在自己心目中乖乖女的形象。

　　原來是將自己當成鬼了，慕桐曼嘴角勾著譏諷的笑，語氣平靜而陰冷，“我已經被槍斃了，你說我是人是鬼？”

　　此話一出，慕弘昌後怕地縮了縮脖子，不斷地往後挪動著瘸腿的雙腳，結結巴巴道，“小......小曼啊，既然你已經死了，你就安心的去吧，以後每年的今日爹會給你燒許多紙錢的，保你在地下吃喝不愁。”

　　“還有，爹將你許配給秦小爺那是心疼你。”

　　“你想想啊，秦小爺作為秦八爺的獨生子，以後可是要繼承家產的。”

　　“雖然秦小爺天生癡傻，但人傻是福啊。”

　　“這麼多年來秦八爺都生不出兒子，你隻要嫁過去為秦小爺生個兒子，以後秦家所有的家產都是我外孫的了。”

　　“我那可都是為你好，是你年齡太小不懂這裏麵的彎彎繞繞。”

　　“不過事已至此，既然你已經去了，就安心的去吧！”

　　“若是你心中有恨，那你就去找秦八爺報仇，去找警察局局長報仇，去找開槍打死你的人報仇。”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親爹啊，我們之間是沒有任何仇恨的......”

　　明明是賣女兒，卻被他說成許配！

　　明明是將‘慕桐曼’推入火坑，卻被說成是為了‘慕桐曼’好。

　　這樣的爹，簡直垃圾到了極點。

　　慕桐曼冷哼一聲，一步步走向慕弘昌，沉聲質問道，“剛才不還說、到地底下讓我做個餓死鬼麼？”

　　“不不不，”慕弘昌滿眼驚恐，不斷地向後挪動著雙腳，試圖拉開與慕桐曼的距離，“你聽錯了，爹一定會給你燒很多很多紙錢的！”

　　步步逼近慕弘昌，慕桐曼繼續追問道，“剛才不還罵我是個賠錢貨？”

　　“不不不，”慕弘昌嚇得身體微微顫抖，牙齒上下打顫、嗓音都略帶顫意，“你不是賠錢貨，你是爹的乖女兒......”

　　見慕弘昌都要被嚇哭了，慕桐曼眼中的譏諷更甚。

　　揚起唇畔，扔給他了兩個字，“慫包，”轉身大搖大擺地離開。

　　直至慕桐曼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慕弘昌堪堪鬆了口長氣。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張口正想再罵兩句，可聲線還未吐出，慕桐曼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哎——”

　　慕弘昌呼吸一滯，猛然抬頭，已經離開的慕桐曼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門口。

　　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吞咽了回去，慕弘昌滿臉堆笑，“乖女兒，有何指教？”

　　看著慕弘昌諂媚討好的臉，慕桐曼眼底的嘲諷毫不掩飾，“提醒你一句，這裏是我家，我的魂魄會在四周遊蕩，若是再讓我聽到你罵我，下次我就將你一起帶走......”

　　話音一落，慕桐曼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慕弘昌則卑躬屈膝，點頭哈腰地應聲道，“乖女兒你放心，爹絕對不會罵你的，以後每年的今日，爹保證會給你燒大量的紙錢......”

　　直至慕桐曼消失的無影無蹤，慕弘昌眼角的餘光依舊在房間內不斷亂瞟著，生怕慕桐曼的鬼魂會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