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女士,你還是不準備化療嗎?”
醫生拿著手中的檢查報告,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語氣中夾雜些怒火。
一年前,醫生也是同樣的神情,同樣的話。
許念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醫生,還是保守治療,開些藥就可以了。”
“許女士,沒有任何一個身體經得起你這樣的折騰!”
醫生擰著眉,一臉的嚴肅,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個分貝。
眼底帶著些憤怒和惋惜,像是麵對一個不肯吃藥不肯打針的孩子一樣,無奈。
可孩子至少還有監護人簽字,還可以強行治療,而許念是個成年人,醫生絲毫沒有辦法。
“恩,我知道。”
許念緩緩的開口,眸底驚起些許波瀾,又歸於平淡。
最後拿了藥和強力止痛片離開。
她在醫院的長廊上做了很久很久的時間,直到天黑了,才把藥裝進保健藥品的藥瓶子裏麵回了家。
今天是12月21日,一周後就是她和宮北的婚禮,她如何能錯過。
半個小時後。
許念回到家,剛打開門,就察覺到了異樣。
黑暗中,宮北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滿天繁星。
連往常溫柔的背影似乎都帶了幾分清冷。
許念換好了拖鞋,走過去,雙手習慣性的從背後環抱住宮北。
“怎麼今天......”
手剛剛伸出去,圈住宮北,還沒有抱住他,宮北就開了口。
“許念,離婚吧!”
一聲許念,一聲離婚,讓她心頭猛的一顫。
這一年來,阿北對於自己的稱呼都是念念,何曾叫過許念?
難道......
許念的手就那麼僵在宮北的身體兩側,保持著原有的動作。
她逼迫著自己不去想那些答案,繼續抱住宮北,笑了笑。
“阿北,說什麼呢?別鬧。”
許念打趣的說著,緊緊的抱著宮北,身體卻止不住的在發抖。
一年前的一切再次浮現在眼前,心頓時恐慌到了極點。
不,不會的,阿北不會知道的。
許念緊緊抓著自己抱著宮北的手,指節都泛了白。
她努力的克製著內心的恐懼,再次開口:“阿北,你是不是工作累了,你......”
話還沒有說完,宮北就打斷了她。
“許念,我今天在公司,意外受了傷,在醫院裏麵昏迷了很長時間,醒來的時候......”
許念再也不敢聽接下來的話,急忙開口,因為氣急,右邊的小腹開始疼起來。
“是嗎?你磕到頭了?哪裏?我看看,現在還疼嗎?”
她忍著疼,鬆開抱著宮北的手,走到宮北的前麵,雙手捧著宮北的腦袋,仔仔細細的檢查。
手不自覺的發顫,眼眶也無聲的酸澀。
似乎有淚水要翻湧而出,她硬生生的憋著。
“夠了!許念,到了現在還在裝有意思嗎?”
宮北終於爆發,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她毫無防備,就那麼“哐當”一聲撞到了客廳的落地窗前。
疼的她眼淚瞬間洶湧而出,但卻不是因為小腹的疼痛,而是心疼。
剛穩住身形,許念抬眼便看見了宮北血紅的雙眼。
過往的記憶瞬間如同驚濤駭浪,洶湧而至。
真的是這一年,過得太幸福了吧。
幸福到她自己都忘記了一年前的宮北是什麼樣是嗎?
隻是,這一年,是她偷來的。
她終於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捂著胸口,失聲痛哭。
她知道,她在宮北這裏,偷來的不屬於她的溫暖。
時隔一年,終於到頭了。
“對不起,宮北,真的不是我讓秦牧給你注射藥物,讓你忘了曾經那一切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隻要你原諒我!你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許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宮北的腿,捂著右邊的小腹,苦苦哀求著。
盡管知道已經窮途末路,她還是想挽回。
就在今天,醫生給她下了最後的病危通知書,右半截腸癌,晚期,三個月。
一年之後,她終於隻剩下了最後的三個月。
“好,我可以原諒你,一周後的婚禮取消,明天早上八點,你就跟我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辦完手續你就去警察局自首領死。”
宮北就那麼站在那裏,麵無表情,連說出來的話都是那樣的冷。
他的話,像是一個炸彈,轟的一聲在許念的心底炸裂開來,頓時血流成河。
要知道,他們才結婚了一天,昨天才領了證。
她做夢都想不到領死這樣的話,會在宮北的口中說出。
心被百般刺痛之後,沌沌的,如同掏了一個洞。
許念驚疼的連淚都僵在了臉上,忘了哭泣。
嗬,偷來的一年,隻換來了一天的宮太太,還落得個認罪等死的下場,是嗎?
“......我會去自首,可以......不離婚嗎?”
良久,許念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就是死,她也想要帶著她妻子的名分,這是她從小到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