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九。
是一個陰生子。
那個年代,貧瘠困苦,大多數產婦都是在家生產,所以,經常有產婦難產而死。
一屍兩命,處理不當,就會變成母子煞。
若僥幸接陰產子,生下的,就是我這種陰生子。
我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是爺爺用他的一顆天眼,換來了我的一線生機。
作為有名的端公,宋家從祖上三代起,就靠著陰陽風水起卦,賺的盆滿缽滿,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殷實富足。
到了爺爺這一代,更是名聲鵲起。
來找他看風水、相日子的人,每日都絡繹不絕。
大到達官顯貴,小到普通平民,無一不畢恭畢敬,甚至,就連城裏的人,都不遠千裏前來拜見爺爺。
隻為求他一卦。
因為,爺爺還在娘胎裏的時候,就已經開了天眼。
所謂天眼,又稱天趣眼,乃五眼之一。
其形如銅錢,眸色黑亮,天圓地方,瞳孔如山羊,是長方形。
天眼所見,自地及下地六道中眾生諸物,若近,若遠,若麁,若細,諸色不能照。
簡而言之,天眼,能通六道,曉內外,知未來。
所以,爺爺最厲害的,就是天眼卦術。
無論是梅花易經還是六爻排盤,從來沒有落卦的時候,每卦必成,無一例外。
“懷義一卦抵萬金。”
說的就是爺爺當年,鼎盛時期的風光無限。
十裏八村的人,都沒少受他的恩惠。
可就是這麼個積德行善的人,卻生出了我父親這個大逆不道的敗類。
父親年輕時候就不學無術,雖然得了點風水的皮毛,卻總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憑借著自己在風水上的一點點造詣,勾結了一幫無良的盜墓賊,專門幹挖人祖墳的事。
不同於一般的土夫子,他們這群人簡直就是土匪,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屍骨都別想留個完整的,讓人家暴屍荒野更是常有的事。
不把墓翻個底掉,決不罷休。
挖墳,盜財,買賣。
流水線作業。
什麼缺德幹什麼。
越是這種傷陰鷙的事情,越是讓父親數錢數到手抽筋。
很快,報應就來了。
當時,我母親已經嫁給他五年,始終懷不上孩子,好不容易懷孕做了高齡產婦,卻接連流產了三個。
每一個,在肚子裏,都呆不滿三個月。
一時間,村裏的風言風語四起。
所有人都說,是因為我父親缺德冒煙的事幹太多,因果輪回,才報應到孩子身上。
這是要讓宋家,斷子絕孫。
爺爺知道以後,把父親關起來,好一頓毒打。
大抵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父親終於金盆洗手,但母親卻也因為不停的流產,傷了根本。
接生的婆子直接斷言,下一個再保不住,隻怕母親這輩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那天夜裏,爺爺坐在院子裏,點了一隻旱煙袋,啪嗒啪嗒的抽到了大半夜。
直到老鐘表打出十一聲響,院子裏才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父親被驚醒,急忙衝到院子裏,卻看到爺爺滿臉鮮血,左邊的眼眶已經空蕩蕩!
他頭皮一炸,“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老人竟然親手挖出了自己的左眼!
“爹......!”
“別廢話,拿上,快!”
爺爺將眼珠放到父親手中,虛弱的指了一個方向,顫抖著開口:“連夜朝東南方向走三十裏左右,你會看到一個水潭,水潭邊上有個拜月的女人,你用我這眼珠去換掉她獻祭的珠子,帶回來!”
父親滿臉悲戚,意識到這是老人家唯一能想出來的法子,不由得狠狠給了自己幾個耳光,又“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
“記住,拿到東西就立刻離開,千萬不能回頭!”
父親不敢耽擱,一路狂奔三十裏外,借著明亮的月光,果然看到一處碧波蕩漾的水潭。
隻見那水潭邊,果然見到一妙齡少女朝月跪拜,一襲白衣飄飄,仙氣縈繞。
少女每跪拜一次,就從口中吐出一顆白瑩瑩的珠子,月光下,那珠子緩緩升空,一點點的將月光的清輝吸收體內。
父親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媽的,這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能吸收日月精華?
本來心底還害怕,但是一想到家裏的事情,父親心一橫,衝上前去。
一把丟出了爺爺的眼珠,奪過泛著瑩光的珠子,轉身就跑。
霎時間,天地變色,身後響起驚濤駭浪般的巨響。
一聲龍嘯,震撼九天。
整個大地都為之撼動。
父親嚇得魂飛魄散,隻顧著沒命的跑回家去。
彼時,爺爺早已在院子中等候,在驚魂未定的父親耳邊交代幾句,他就立刻回到了屋裏。
把還在睡夢中的母親晃醒,珠子往她懷裏一塞。
“趕緊吃了它!”
母親不明所以,還是照做。
當晚,父親連夜拉著母親同了房。
一月以後,母親終於再次懷孕。
而爺爺,卻帶著全家,背井離鄉,來到了一處叫作“九陰山”的村子隱居。
這一次,母親順利懷胎十月。
可,越到臨產期,爺爺便越是愁眉不展。
終於,生產的日子到了。
爺爺連夜出門,直到母親開始發動,才拉著一口棺材回來。
吩咐父親把母親抱進去。
“我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隻怕它會來尋,太陰之日,恐有孤魂野鬼近身,唯有棺材裏,才是最安全的生產之地。”
蓋棺定論,母親在棺材裏慘叫著生產。
那一夜,風雨交加。
窗外雷暴閃電,暗影重重,狂風作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闖進來,砰砰的撞了一夜的門。
整整折騰了一晚,直到天亮時分,一切才歸於平靜。
第二天,父親才打開棺材,卻驚恐的發現,母親挺著大肚臉色慘白,一動不動,渾身僵冷。
人,早就死透了!
父親瞬間崩潰,才想把人抱出來,就看到母親的肚子還在動。
爺爺當機立斷,抽出鎮魂刀,手起刀落,剖腹取子。
一道嬰兒的啼哭響徹整個九陰村。
宋家,終於有後了。
可就在我呱呱墜地的同時,九條黑色長蛇,盤在房梁上,鮮紅的信子嘶嘶作響,整整一夜才離去。
更驚悚的是,九陰村裏的牲畜,竟也在一夜之間全部被吸幹了血,無一例外,全部變成了幹屍。
就連村裏的莊稼,也在一夜之間枯敗而死,好像被什麼吸幹了精華一樣。
我出生的第三天,父親在家裏房梁上上吊自殺了。
死的時候,一臉安詳,好像終於解脫了。
村民們都說我是禍害,不光會克死雙親,連身邊的也會跟著倒黴。
於是,村民們紛紛圍堵在我家門口,群情激奮的要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