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聽到方金林的話，方錦龍略一思忖，就慢慢的放下心來。

　　“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讓方金林坐了下來，方錦龍又有些擔憂的說道：“隻是這眼下，我們又該怎麼辦呢？”

　　“員外，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金林想了想，認真的說道：“丁成功這小子，看來還真是不簡單。想對付他，還得從長計議啊。”

　　“可是，我已經收了吳；道台的三千兩銀票，給人家打了包票了。”

　　方錦龍不由得著急起來：“眼看著李來亨的火器營就要成了氣候，對興山縣榆林府的攻勢就在眼前！吳道台又是個急性子，這個事兒拖得久了，沒有成效。我隻怕他會著急上火！”

　　“這您不用擔心，員外。”方金林微笑著說道：“你想想，除了員外您，還有誰能得到李來亨的信任？還有誰有條件打探到丁成功的貨源渠道？”

　　“是啊，除了我，別人可幫不了他這個忙！”

　　方錦龍頓時眉頭一展，爽朗的笑道：“金林啊，你要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呢！你可真不愧是我的智囊！”

　　方金林跟那張胖臉上馬上浮現出了謙虛的笑容：“員外，您謬讚了！我可實在是不敢當啊！”

　　“你就是我的智囊。沒什麼不敢當的！”

　　方錦龍拍了拍方金林的肩膀，隨即問道：“雖說這個事兒我們不用著急，可也不能一直拖下去。該怎麼辦，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方金林沉吟了片刻，就沉聲說道：“員外，我看咱這第一步，就是要重新取得李來亨的信任，想辦法在這茅麓山，安穩的呆下去！”

　　方錦龍點了點頭，問道：“那具體該怎麼辦？”

　　“明天，咱們就給茅廬山共印，一批鹽巴，糧食，草料！”

　　方金林說道：“接下來幾天，咱們還要陸續給他提供這些物資！”

　　“你說什麼？咱們接著給他李來亨提供物資？”

　　方錦龍頓時瞪大了眼睛，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方金林：“金林，你不是在說笑吧？我們興山方家，現在已經完全投靠了大清，我方錦龍，已經是大清的朝廷命官，堂堂七品！怎麼能再腳踏兩隻船，去資助茅麓山的那些反賊呢？”

　　“員外，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敢開玩笑？”

　　方金林一臉正色的說道：“可是不這樣辦，我們又如何能得到李來亨的信任？李來亨此人，個性狷介。性格耿直。咱們上次沒有給按計劃他提供物資，就已經讓他對我們失望了。再不給他繼續提供物資，隻怕會徹底失去他的信任！”

　　“也好，為了大計，隻好先暫時與這反賊虛與委蛇幾日！”

　　略微想了想，方錦龍就答應下來。隨即又方金林道：“那打探丁成功這小子的底細，又該從何入手？”

　　“這個簡單。”方金林笑道：“他這個人的本事，可是不小。能提供大批物資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精通火器！”

　　方錦龍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道：“確實是如此。如果不是他搞出了新式火藥，僅憑著能供應緊缺物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不會被這麼多人在意！”

　　“員外高見！”方金林恭維了一句，接著說道：“我也聽說了，丁成功這小子這次要住在輜重營，就是為了和那些工匠們切磋技藝。言下之意，就是要和工匠們製出新式火器。

　　我們正好借此機會，弄來新式火器的製造方法，獻給官府，就是大功一件！”

　　“這主意不錯，咱們就這麼辦！”

　　方錦龍稍微想了想，就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這就安排下去，明天一早，就把鹽巴、糧食、草料、布匹這些東西送一批給李來亨。再挑幾個精明強幹的人，緊緊的盯著丁成功！”

　　丁成功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出賣給了滿清官府。此時的他，睡的正香。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睡了個好覺的丁成功就早早起身，來到了輜重營的火氣作坊門口。

　　離著門口還有段距離，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丁先生，您起來的這麼早啊？”火器營作坊的負責人。是張龍飛的副手胡鬱。和丁成功見過幾麵。

　　看到丁成功來了，忙微笑著招呼道：“一大早就親自來我們火器工坊，真是有失遠迎。還請先生恕罪！”

　　“胡千總，您客氣了！”丁成功忙微笑道：“我這次來，就是想在咱們工坊隨便看看，和公交師傅們切磋切磋！”

　　“那可真是太好了！”聽說丁成功要和工匠們切磋技藝，胡鬱頓時心頭一熱。

　　他可是親眼看著，丁成功帶著工匠們製出了新式的顆粒化火藥，讓火藥的威力一下子就增加了好幾倍！

　　在他心裏，早就把丁成功當成了精通火器技術的專家級人才！

　　這樣的人才，肯屈尊到火器工坊，指點工匠們改進技術，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兒！

　　“丁先生，您請隨我來！”胡鬱馬上就熱情的說道：“國公爺已經下令要加強火器的生產，這不，雞叫三遍，工匠們就要上工，生產火器了。”

　　就在胡鬱的帶領下，丁成功走進了火器作坊。

　　作坊的規模並不大，占地不過五六百個平方米。衣著寒酸的工匠們，在火熱的火爐旁，光著上身，汗流浹背的掄著大錘。

　　丁成功帶來的廢舊鋼筋，就在他們的熟練的鍛打下，延展成鐵條，再卷打成鋼管，慢慢的加工成一根根火槍的槍管！

　　看到胡鬱帶著丁成功來了，工人們紛紛停下手裏的活，像這位長官低頭行禮問安。

　　“不必客氣，好生做你們的活吧！”

　　胡鬱忙擺擺手，對丁成功說道：“丁先生，這是在加工鳥槍的槍管。”

　　看著這種近乎原始的加工方法，丁成功暗暗搖頭，問胡鬱道：“胡千總，咱們這工坊，每天能加工幾根槍管？”

　　“咱們的大師傅，都是闖營留下來的精兵強將！”

　　胡鬱有些自豪的說道：“這些師傅，每個人每天都能加工一根槍管。加工槍管的匠人，一共是7位。每天都能生產出7根上好的槍管！”

　　“這效率可是夠嗆！”丁成功暗暗搖了搖頭，心裏盤算起來：“要是能引入機械加工的話，效率肯定會成倍增加！眼下這時代，把電動機床弄來肯定不行，就是蒸汽機床也不現實。得想辦法弄點兒人力或者是水利機床來才行！”

　　再往後走，就是加工火槍的工位了。幾個中年工匠，帶著徒弟掄著錘頭，正加工著火繩槍的部件。

　　看著工匠們嫻熟的技術，丁成功站在旁邊若有所思。

　　“丁先生，您看我們這火槍的製造工藝，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嗎？”

　　看著丁成功若有所思的樣子，胡鬱忙輕聲問道。

　　“工匠師傅們的手藝都很精湛，絕對是沒話說！”

　　略一思忖，丁成功就認真的說道：“不過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改進火槍的擊發形式。”

　　“改進火槍的激發形式？”胡鬱有些不太明白，忙問道：“丁先生，該如何改進？您好好跟我說說。”

　　丁成功耐心的解釋道：“現在，咱們使用火繩引燃發射藥，我們完全改為用燧石產生火星，引燃發射藥！”

　　“您是說，不用點燃的火繩引燃發火藥？而是用打火石的原理，引燃火藥？”

　　胡鬱還沒開口，一位工匠馬上就停下了手裏的活，看著丁成功，大膽的豎起了大拇指：“行家啊！”

　　“馬三，不得無禮！”

　　胡鬱大吃一驚急忙訓斥道：“這位是丁先生，國公爺的貴客，你不得造次！好好幹你的活去！”

　　“胡千總，不必如此！”丁成功急忙打斷了胡鬱，對這工匠微微一笑道：“這位師傅，您覺得我的想法有可取的地方？”

　　“你這想法啊，我也有過！”

　　馬三朝著丁成功微微一笑，認真的說道：“我也試著改進過，就是一直不太成功！”

　　一聽這話，丁成功馬上就來了興趣，急忙對馬三說道：“這位師傅，能不能把您改進過的東西，讓我也看看？”

　　“沒問題呀，這東西就在我工具箱裏放著！”

　　馬三也不矯情，讓徒弟抬出了自己的工具箱，打開之後就取出了一個黃銅的構件，交給了丁成功。

　　“你看看，這就是我試著改進過的激發裝置！”

　　馬三指著自己的作品，有些無奈的說道：“我裝在槍管上也試過，就是激發無力，10次有9次打不出火星來！”

　　“這是因為彈簧力量不夠！設計上也有些欠缺！”

　　做過幾個月的機加工工人，丁成功一下子就看出了這構建的問題，馬上就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燧發槍設計圖，交給了馬三兒，指著圖紙說道：“師傅您看，這是我做出來的設計。和您的設計相比，這幾個地方做了改進......”

　　“妙, 真是太妙了！”

　　看著圖紙，聽著丁成功的解說，馬三兒頓時眼前一亮，一臉激動的說道：“我馬三兒一直覺得，我就是火器行當裏的高手。今天見到您，我才明白，什麼叫做井底之蛙！您才是高人！”

　　丁成功一聽這話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這圖紙，完全就是從後世的槍械資料上照抄來的。

　　而馬三的改進，完全是他自己設計出來的。

　　馬三兒才是這個時代裏，真正的槍械大師！

　　“馬師傅，您過獎了！”丁成功忙一臉謙遜的說道：“這圖紙我就先交給您，您能不能幫助我，先造出幾個這樣的樣品出來？”

　　“我手上可還有別的活呢。”馬三兒看了看胡鬱，說道：“做這個還得要特別的材料。這些可都得胡千總點頭才行！”

　　“丁先生都這麼說了，我肯定也是沒問題！”

　　胡鬱忙說道：“馬三兒，就按丁先生說的，好好的做幾個樣品出來！需要什麼材料，你隻管去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