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什麼？”孟十桉眨巴了兩下眼睛，一臉茫然，“請問您是在對我說話嗎？”

“你？！”百裏賀毅臉色微變，“你不認識我了？”

“怎麼，六殿下對我的丫鬟感興趣？”百裏文軒忽然開口說道。

百裏賀毅似是對他十分忌憚，連忙一笑回道：“將軍，本殿下見這位姑娘很像我府上一位舞女，一時震驚，失態了。”

百裏文軒微微頷首，“人有相似，不足為奇。小安是我多年前從北疆戰場上救回來的丫頭，一直生活在郊外別院中，這次宮中設宴，我才帶她來見見世麵。想必，跟殿下所認識的那人，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既然有將軍作證，那看來的確是孤認錯人了。”百裏賀毅勉強一笑，看著孟十桉目光閃動，閃過幾絲狐疑，又很快隱沒下去。

算了，不過是一個沒什麼用的下人，諒她也不知道什麼秘密，不管事情真假，何必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跟百裏文軒交惡。

一段小風波過後，時間流逝，未央宮的大殿內也已經徹底布置好，眾多來客紛紛就坐。此次中秋晚宴，為的就是讓大臣親眷們好好放鬆，因此皇帝與皇後並未出席，宴上氣氛和睦，並不僵硬。

有那放浪不羈的，一時興奮，不小心喝高了，竟然拎著一壺酒，搖搖晃晃走到了百裏文軒的矮桌前。

“嗬嗬，百裏大將軍，嗝，真是沒想到啊，當年那麼意氣風發的大周戰神，竟然也有連路都走不了的一天。”

他滿口酒氣，故意俯視著百裏文軒，一臉嘲諷之色。

而百裏文軒則對此無動於衷，隻自顧自地小口啜飲著杯中佳釀。

那王侯子弟何時曾受過這樣的無視，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惱羞成怒，“砰”地將酒壺摔碎在地上，指著百裏文軒的鼻子大聲喝道：“你還有什麼資格裝出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一個殘廢？哈哈，真是個笑話！”

“怎麼，生氣了？有本事你站起來打我啊！傳聞百裏將軍武功蓋世，今天也讓侯爺我見識見識！”

酒氣上頭的小侯爺滔滔不絕，越說越囂張，甚至還躍躍欲試想要去抓百裏文軒的衣領。

一直默默跪坐在後方的孟十桉胸口早就憋了一團悶氣，她本身就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就算看百裏文軒也不順眼，可眼前這個沒有教養的醉漢，還是讓她厭惡至極！

她上身微微前傾，衝著醉漢行了一禮，笑著說：“小侯爺，我家將軍不善言辭，奴家替他感謝你的好意，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將軍的崇拜者。”

“你、胡言亂語！”小侯爺臉色愈發漲紅，“本侯爺怎麼會是他的崇拜者？”

“奴家在莊子裏時，總能聽到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對我家將軍讚譽有加，有的連字都識不全，卻能把將軍打贏過的戰爭娓娓道來。看侯爺剛剛說話流利的樣子，半點都不遜色呢。”

“噗。”不知誰沒忍住發出一聲嗤笑，小侯爺怒目而視四周，隻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就他這麼一個殘廢，也隻能抱著以前的記憶過活了！我有什麼可羨慕的？”

孟十桉淡定一笑，又道：“我聽說過玄門有一句話，‘一點靈光便成符，世人枉費墨與朱’。有些人，生來便天賦異稟，事事都能做的恰到好處。我家將軍如今不良於行，恰好能夠沉澱下來，鑽研其他事物，說不準將來有一天，會比在座的諸位文官更有出息。”

這話說得可謂狂妄，然而聽在文武百官耳中，卻令他們心神震動。

看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即使廢了雙腿，又可曾流露出過一絲一毫的頹喪？他永遠那麼堅定冷酷，好像永遠都不會倒下。

嘲諷這樣的人，自己真的有底氣嗎？

“這位小姐說得好！百裏將軍為我大周征戰沙場，可並不是一名莽夫！老夫至今還記得，當初百裏將軍十歲時，就已經能寫出《治國論》這樣的絕妙文章。不做武將，倒不如來做文官，照樣是福澤萬民的好事！”

說話的老先生是當朝太傅，須發皆白，他的話，沒有一個人敢反駁，也沒有反駁的理由。

被眾人圍觀的小侯爺酒也醒了大半，難堪地灰溜溜跑回自己的座位，縮到了陰影中。

塵埃落定之後，百裏文軒才放下酒杯，衝太傅大人拱了拱手，開口道：“諸位莫要因為在下而擾了興致，今晚的宮宴，中心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