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幾個劫匪見了信物，皆是麵麵相覷。薑冬哭笑不得，原來他們老大是個女人，又原來宋修臣這家夥的朋友圈如此之廣。

劫匪們的態度一下子恭謙起來，為首的連忙下馬抱拳，“原來是宋公子，是小的眼拙，公子寬宏大量，千萬別與小的計較。”

宋修臣微笑道：“無妨，在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煩請轉告貴寨主，日後有空定當前去拜會。”

為首的賊匪點頭哈腰，諂笑道：“那公子得空一定得來，我們寨主可不知等了多久，每日都要念叨公子兩回，對公子簡直是望眼欲穿。”

宋修臣哈哈一笑，雙腳輕磕馬腹，從幾個劫匪身旁策馬而過。薑冬忍不住嘴欠譏諷：“宋公子原來是道上頂呱呱的人物！”

宋修臣嘴角微翹，“你莫不是吃醋了？”

“不敢不敢！”薑冬學著他的樣子隨意拱了拱手。

宋修臣道：“形似而神非。”

薑冬太陽穴抽了抽，謙遜道：“宋公子形貌昳麗，舉止瀟灑，學不來，學不來。”

宋修臣策馬來到太安城下，對薑冬道：“城門宵禁，卯時一刻解禁。且等等。”

薑冬從他的披風中露出兩隻眼睛，深藍的天空下，城牆巍峨屹立。她忍不住感歎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這麼高大厚實的城牆，得費去多少人力才能造就！

宋修臣垂眸，見懷中的女人一雙秋水煙眸直直望著城牆，他輕聲問：“看什麼？”

“這城牆應該很難攻破吧？”

宋修臣神情微變，隨即冷淡。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緩緩道：“很多年前，這城內也曾一片狼藉。糧盡食馬，馬盡食屍，屍盡，則......殺妻烹兒而食......”

薑冬打了個寒顫，回頭望向他，他的目光中帶著追憶的幽遠。“宋修臣，你......你到底是誰？”

宋修臣回過神，似笑非笑望著薑冬：“你覺得我是誰？前朝太子？”

薑冬翻了個白眼，“前朝太子的相貌......這樣不端莊嗎？”

宋修臣微微歎息，笑道：“是啊，太子自是端莊，哪會這般禍國殃民？”

薑冬噎了一下，禍國殃民？額額，不是一向形容美女的嗎？

她不再究竟這些有的沒的，沉吟道：“不知道繁花樓現在是什麼情況，采秀娘有沒有把我逃跑的消息告訴陳大人？”

宋修臣問：“告訴了如何？”

“那我不能回去，陳大人有暴力傾向，我回去是送死。”

宋修臣搖了搖頭：“別怕。”

薑冬心中微動，他望著城牆淡淡說出這兩個字，好像是隨口一說，但不知道為什麼，卻讓她感到無比心安。

宋修臣看了一眼有些懵懂的她，輕聲解釋道：“繁花樓是太安城最大的風月之地，自有立足的底氣。不會因為你一個人就鬧的雞飛狗跳。我已經與采秀娘說了，她給我一天時間帶你回來。若我帶不回你，她才會稟告陳大人。”

薑冬問：“那你為什麼堅信能找到我？”

宋修臣笑道：“我不堅信，我隻是恰好知道青瓷娘手下的嘍囉近日在城外遊蕩。你女扮男裝，那些人不會放過樣貌清俊的男子。我其實是準備去找青瓷娘要人的，卻沒料看見你中蠱暈厥在路上。”

薑冬“哦——”了一聲，“不管怎麼說，你這次救了我一命，以後我會還你的情。”

宋修臣微微笑道：“還情？似乎一向都是我欠女子的情。”

薑冬心中對他生起的好感重新跌落回穀底，她嘴角抽了幾下，冷笑：“那你還真是驕傲。”

宋修臣無所謂道：“琅翠下蠱傷你，是因為我，所以我救你，兩不相欠。你不欠我什麼，以後姑娘若在樓內發達了，還請別忘了宋修臣。”

薑冬想了想，覺得這人真是有些古怪，她點頭道：“這話你是認真的吧？我反正當真了啊，我現在就有個絕好的發財大計，等我賺了銀子一定請你吃飯。”

宋修臣點頭：“拭目以待。”

卯時一刻到，開城門，宋修臣解開厚重披風圍在薑冬身上，自己則翻身下馬，牽馬而行。薑冬裹著溫熱的披風，看著宋修臣牽馬前行的背影，她心中好似有一顆蜜糖在絲絲化開。

下馬牽繩步行，是為避嫌。但是還能貼心地將披風留給自己，又是什麼呢？

這個男人雖然風’流了一些，但無可否認的是，他不經意間的溫柔，仿若三春暖陽。

宋修臣背後仿佛是長了眼睛，打趣道：“東廂姑娘，你可別愛上宋某。”

薑冬猛然驚醒，連忙甩了甩頭，不行......可千萬不能淪陷......

宋修臣自嘲道：“愛上宋某的女子，運氣一向都不好的。”

薑冬秀眉微顰，明明是自嘲的語氣，她卻聽出了一種蒼涼之感。

宋修臣不理會陷入糾結的女人，兀自牽馬走回了繁花樓。采秀娘見到薑冬，眯眼冷笑：“東廂，你好大的膽子！”

薑冬正色道：“采秀娘，我想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不是樓中簽了賣身契的女子。是走是留，全憑喜歡。如今回來是因為宋公子勸解，我不想連累樓裏姐妹。可不是被逼迫的。”

采秀娘看了宋修臣一眼，宋修臣笑道：“嬤嬤，你知道我手無縛雞之力，是沒本事強迫她回來的。竊以為東廂姑娘說的有些道理，您還是稍微......以禮相待吧。”

采秀娘眯了眯狹長的眼眸，沒好氣道：“如今可真是燙手的山芋，扔不得吃不得！”

宋修臣微笑：“當初是您將她送到陳大人麵前的，您也怨不著別人。”

采秀娘重重跺了跺腳，差點把樓板跺出個窟窿，氣急敗壞說：“我哪能想到陳大人的眼光如此......嗐！如此奇怪！”

薑冬撇了撇嘴，“采秀娘，我也不是完全沒有優點的。你放心，我不會再跑了，不會讓你在陳大人那邊為難。我也不會白吃白住，我會在這樓中幫你的生意。”

采秀娘瞥了她一眼，“我憑什麼信你？”

“憑我又回來了。”

采秀娘歎了一口氣，“好吧，算我倒黴！你還是住你之前的院子。陳大人一天沒說放你走，便請你在樓內安分守己，別再給嬤嬤我惹事了！”

薑冬聞言欣喜，連忙信誓旦旦道：“您放心，我不會虧了您！”

采秀娘“嗯”了一聲，斜瞥了宋修臣一眼，“你也給我老實！惹怒了陳大人，我可保不了你！”

薑冬往自己院子走，路上遇見琅翠。琅翠神色楚楚，更加憔悴了幾分，見到薑冬時也並沒驚訝，隻是站定了靜靜地望著薑冬。

薑冬捂住尚在隱隱作痛的肚子，冷笑道：“看起來弱柳扶風的病西子，想不到內心如此歹毒......放心，以後我不會這麼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