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承恩公夫人還真的被婠婠給說動了心。
想想看。
當寧王真的應楚雲的要求,將燕窩送到承恩公府上去,不是更會叫那些野心勃勃也想要成為寧王妃的世家貴女們清楚地看清楚寧王心中誰才是最重要的嗎?
“五丫頭,雖然你一向很小氣,不過這件事,我就勉為其難聽你的好了。”承恩公夫人明明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卻偏偏要踩婠婠一腳,見她隻是笑了笑並不在意自己的話,這才仰著頭往外匆匆地走了。
見她走了,二太太好不容易憋住的一口氣兒頓時就泄了,她含著眼淚失望地看著不能左右承恩公夫人母女的太夫人,隻覺得這多年的孝順和恭敬,原來也都並沒有什麼用處。
“二伯娘,你這是還有什麼事要和老太太說嗎?”婠婠就側頭含笑問道。
少女淺淺的如水的笑靨之下,不知怎麼,二太太就覺得心裏莫名有些不痛快。
“既然老太太累了,那兒媳就不打攪老太太安歇。”她也告辭走了。
一路跌跌撞撞,二太太哪怕是在這承恩公府百花齊放繁華無比的園子裏走著,看著遠處那三兩個成行的侍女們擰著腰肢走在花間,卻依舊不能叫心中好過。
她的心裏愁雲慘霧,想到這麼多年用心侍奉太夫人,討好宮中的太後娘娘,都隻是為了叫她的女兒楚秀成為皇子妃。
如今楚雲奪走了寧王,餘下的皇子都不及寧王出眾,就算楚秀日後嫁入皇家,也必定不及楚雲顯貴了。
“你的命怎麼這麼苦?二丫頭也太狡猾了!”
她一路走到了楚秀的閨房之中,就見這閨房處處精致細心,詩情畫意,顯然楚秀也是個心中有秀致錦繡的女孩子。
見楚秀的臉色黯淡,仿佛失去了一貫的精氣神兒,二太太就伏在床邊流淚抱怨道,“打小兒就隻知道掐尖兒要強的!明明你才是家裏頭的長姐,卻偏事事都要矮了二丫頭一頭!她從前要你的強,看在都是自家姐妹也就算了。可怎麼連嫁給殿下,也是她搶了你的?”
二老爺為人庸碌無能,身上沒有長兄承恩公的爵位,又不及弟弟楚三老爺能幹,因此二房在楚家並不被重視。
想想楚秀這些年受的閑氣,二太太就為女兒抱不平。
“就算是這樣,那又能怎麼辦呢?隻要二妹妹動動手指,寧王殿下也隻會選擇她,哪裏還會在意別人?”
楚秀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
她的父親不及楚雲的父親,哪怕自己是做姐姐的,可是寧王也不會選擇她做王妃。
她隻是……不甘心罷了。
“可是,可是你是做姐姐的。難道日後你的夫君,還要不及她的夫君不成?”二太太見楚秀咬著紅唇用力擰著手中的帕子,顯然也不是她口中說得那樣認命,就急忙湊過來低聲說道,“你也要想一想自己的前程,可不能自己就失了精氣神兒!你也是楚家的女兒,楚家的榮耀來自太後娘娘,又不是來自你大伯父,二丫頭有什麼比你高貴的地方?!你們是一樣的人兒,若你再使使勁兒……”
“我還能怎麼使勁兒呢?”楚秀沒主意地問道。
寧王這都親口說了,要為楚雲的清白負責了。
“我隻問你,你願不願去給寧王殿下做王妃?”
“寧王殿下當真是極好的。”楚秀的臉頓時就紅了。
她瀲灩的眼睛裏就露出幾分憧憬和愛慕,想到寧王那英俊的臉,還有那卓然高貴的皇族身份,還有那有力的臂膀,她就忍不住紅了臉頰,垂了頭羞澀地擰著衣角低聲說道,“若能嫁給寧王殿下……我一定會努力成為最好的王妃。”
她側頭,雪白的臉上一片緋紅,越發令她嬌豔欲滴,二太太幾乎是讚歎地欣賞著女兒的這份兒美麗,也覺得若這份美麗若嫁給別的男人,真是糟蹋了。
“既然你願意,那就行了。”
“母親可別做多餘的事兒,不然老太太斷斷容不得的。”楚秀急忙說道。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兒。”二太太就起身搖搖擺擺地走了。
她一走,楚秀心中就十分不安,隻是提心吊膽等了數日,竟都沒有什麼消息傳過來,這就叫她好生鬆了一口氣。
然而見楚雲日日在承恩公府中招搖,她又覺得這口氣再也咽不下去了,隻有婠婠看著楚雲耀武揚威的樣子,心裏覺得有些不妥。
這一日三房一家隻在自己的院子裏吃飯,見三老爺正夾了些清淡的菜色來喂給周氏,周氏目光流轉,美豔動人,婠婠就叫爹娘的恩愛給刺激了眼睛。
“從前又不是沒見過,怎麼如今還知道害臊了。”周氏一向和三老爺黏黏糊糊的,此刻就笑意瀲灩地問道。
“怎麼會不害臊?隻是叫我說,要害臊的是母親才對。”婠婠在周氏麵前就露出幾分嬌憨,哼了一聲。
她的對麵,正端坐著兩個拿著飯碗一臉沉默的高大的青年,其中一個默默夾菜放在婠婠的碗裏,低聲說道,“趁熱快用膳,不然涼了,你的身子不舒坦。”
這兩個青年生得都很英俊,容貌也有幾分相似,甚至連身上彪悍的氣勢與悍勇之氣都相像極了。
婠婠一向都和這兩位兄長親近的,想當初在邊城的時候,都是兩個兄長在前頭開路,她就跟一條小尾巴似的巴巴兒地跟著兄長們在長街上亂轉。
此刻見大哥楚驚濤開口,她就急忙垂頭認真地吃飯。
另外一個青年無聲地給婠婠舀了一碗湯,輕輕地放在了她的麵前,笑了笑,露出了與楚驚濤那沉穩端肅完全不同的活潑。
“驚天,不要隻顧著婠婠,你也快用膳。”周氏見兩個兒子隻關注妹妹,都忘記他們自己,不由露出幾分無奈來。生下楚驚濤和楚驚天之後,她甚至都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一個機會能為三老爺生下一個可愛美麗的女兒來。
比起什麼都不用擔心的兩個兒子,婠婠才是周氏的性命,隻是素日裏周氏卻更倚重兩個兒子一些。見楚驚濤與楚驚天都應了一聲,她的眼角就露出幾分不舍。
“陛下也是的,怎麼將這兩個小子給送到北關去?這也太狠心了。”
“陛下如今能信重的人不多,叫他們過去,也是信任他們。”
雖然皇帝正是春秋鼎盛,可是皇子們卻已經陸續長大,這朝中新一輪的站隊又開始了。
諸皇子紛爭,朝臣勾心鬥角,私底下都不知道誰是哪個皇子的人馬。
皇帝是經曆過曾經皇位爭奪的血雨腥風的,自然不敢信任那些背地裏不知效忠了自己哪個兒子的朝臣,也不敢將兵權交給自己不信任的臣子。
不是因為這個,三老爺也不會被皇帝千裏迢迢地召回京中。
說起來三老爺也很能理解皇帝。這皇位爭奪一向不講血脈真情,也沒有父子之情,皇帝如今一個都不信任,想要牢牢握住手中至高無上的權柄的心,他也都明白。
早年……他受了皇帝的大恩。
當年若不是皇帝為他轉圜,他和周氏也不可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因此,無論如何,他都是要幫皇帝穩固朝堂的。
“母親不必擔心。我和二弟同去,兄弟聯手,自然不會畏懼那些明刀暗箭。”楚驚濤頓了頓,見周氏心疼地看著自己,就沉穩地將大手按在了腰間的一把漆黑的長刀之上,穩穩地說道,“我們有陛下的手諭,假以時日,北關必定會被我們握在手中。”
如今北關的主將乃是四皇子康王的親舅舅,因康王一向活躍跳脫,也對朝中之事不大在意,直到如今還沒有入朝,因此楚驚濤並不怎麼在意。
“就算是這樣,兩位哥哥也不要小看了他。”婠婠就縮在椅子裏憂心地說道,“隻要是做皇子的,有幾個沒有野心呢?寧王如昊日當空,若避其鋒芒,先看寧王與其他皇子自相殘殺,那不入朝是最好的選擇,也不會被陛下忌憚。我沒有見過康王,不知他是真的沒有野心,還是心思狡獪。隻是既然那位主將已經在北關經營多年,想必根深蒂固。兩位哥哥就算有陛下手諭,然而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我們都明白,我們防著他呢。他那些小算計,當初都是我們與父親在邊城玩兒剩下的。你不必擔心。”楚驚天就笑著揉了揉妹妹的頭。
“既然哥哥們知道輕重,那我就不多說了。”楚驚濤沉穩,楚驚天聰慧,兄弟聯手一向沒有敵手,婠婠就彎起眼睛笑了。
她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新月的形狀,楚驚天就看著她越發地露出了笑容。
“母親。”
他側頭就就周氏低聲說道,“如今朝中形勢複雜,還是叫妹妹快些找個好人家兒嫁出去,免得被卷到奪嫡的暴風眼裏去。”
“我瞧著,姨母家的阿秀就很不錯。”楚驚濤就在一旁沉穩地補充道。
他微微一頓,看向婠婠的眼裏就多了幾分笑意。
“阿秀也等了她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