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瞳仁黑亮,不笑時積威甚重,眼下蘊著笑意,整個人透著溫和清潤,好看的不像話。
“怎麼會,我隨時都有空,就怕耽誤了您太多時間。”季微涼笑意盈盈,顯得無比誠懇。
她能敏銳察覺到,傅侑林看她的目光少了些疏離,似乎在不經意之間,就拉近了彼此關係,機不可失,自然要順著杆子往上爬。
不過對她而言,此刻流露出的崇拜神情倒不是刻意為之。
她確實想成為能獨當一麵的人。
說話間傅侑林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季微涼識趣地說道:“既然您有事要處理,我就先不打擾了。”
他眯了眯眼,就知道這丫頭是個心黑的,利用完了就想走。
怕對方麻煩,她指了指不遠處,禮貌而體貼地笑道:“我自己開車來的,那就改天再向傅先生表達謝意了。”
傅侑林沉默不語,沒接電話,季微涼猜不透他為什麼還不離去,捋了下耳邊的發絲,眼眸動了動想抬腿先走。
“女孩子聰明能幹是好事,不過,有時小聰明要慎重,尤其對方是鄒一平那樣的人。”
“既然和子翼有婚約在,有些事,可以讓他幫你。”
季微涼一頓,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隻因說這話時,他黑眸幽深,表情看起來格外溫和。
更準確一點,是平和。或許今夜他比較隨意,身上沒有任何惹眼之物,除了那塊外表低調的腕表,幹淨到一覽無餘,但舉手投足間,總能輕易攫取他人的矚目。
這平和,來源於與生俱來的強大底氣,無需外物彰顯,卻讓人難以反駁。
目送賓利遠去,季微涼垂下眼眸,臉上笑意退卻,恢複清冷。
他的好言相勸,或許隻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怕她誤入歧途,但對於一個時刻虎狼環伺,身處險境的人來說,一開始,就沒有那樣多選擇的餘地了。
所以,她隻能往前。
“傅侑林......”空氣中好像還留著屬於他獨特的味道,不自覺琢磨著這個名字,眼神閃爍著不一樣的光。
想起曾經的自己,以為周子翼會給她餘生的幸福,隻是他肯要她,自己眼裏就再容不下其他人了。若不是經了後麵那一遭,她還是那個軟弱無能任人宰割的傻女人。
物是人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上了車放鬆下來,季微涼才覺得全身都不舒服,下午醒來已經有感冒的征兆,這會兒冷得直哆嗦,怕是發燒了。剛才全部精力都在應付鄒一平,還有與傅侑林斡旋,眼下鬆了口氣所有不舒服全湧了上來。
密閉的車裏悶得難受,她拍了拍臉,堅持開了回去。
“回來了?”開門的竟是她意想不到的人,一臉熱絡,好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你......”微涼沒想到周子翼臉皮這麼厚,這麼快就登堂入室了。還沒來得及消遣他幾句,就聽見客廳裏有人喊他。
她明白過來,看樣子不是來賠禮道歉的,他要找的另有其人。
對上季微涼的視線,周子翼尷尬的笑了笑,隻覺得眼前的人很是陌生,和他平時認識的大相徑庭。模樣還是那個模樣,眼神卻冷得可怕。
“微涼,你聽我解釋......”
“喲,小微回來啦,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家跑出去也不說一聲,害家裏人擔心到現在。你呀,自由自在慣了,這麼大人不好說你什麼,女孩子大了喜歡往外麵跑很正常,起碼打個電話回來說一聲。”
陳雨希端著長輩的架子一頓奚落,話裏話外的就是說她貪玩成性,不知檢點。“子翼來了很長時間了,說你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拉黑了,像什麼樣子。”
“我不覺得還有什麼可說的,該說的,白天在酒店裏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微涼也擺出一副晚輩的樣子,不卑不亢回應她。
“微涼,這麼長時間你不知道我的心意嗎?這是意外,我保證。我知道對不起你,我隻是,隻是......意亂情迷......”周子翼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表情認真而真摯地道歉。
“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拖泥帶水隻會顯得人品太差,得隴望蜀還沒有擔當。周子翼,你是來找我賠禮道歉的,還是找伯母他們商量婚事?”
她不疾不徐地推開他的手,看他神色緊張,還有些憔悴,臉色晦暗,大概回去後已經被家裏好一頓收拾了,那又與她何關。
“我母親,你知道的,她對你一直很中意。雖然貝兒有孕,她還是不能接受。她說,除非你原諒我們,微涼,我......”周子翼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神情,確定她表情無虞後,稍稍鬆了口氣。
“迂回了這麼一圈,就是想說這個?”季微涼太清楚他的招式了,道貌岸然,這人最擅長的不就是冒充正人君子。
“我並不想傷害你,從來沒有,”周子翼解釋的很快,對上她洞悉一切的目光,他隻得頗為窘迫地低著頭,“你媽媽和我母親是姐妹淘,她一直把你當女兒對待,你媽媽臨終前托付她好好照顧你,所以才一門心思想你嫁過去。我媽經常說,你從小沒了父母,很可憐,要我好好照顧你。可是微涼,親情是親情,不能和男女感情混為一談。”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早點把話說清楚。要不是這次被發現,你打算什麼時候說?”微涼輕柔的聲音聽著不像責備他,反而像安慰,“肚子是瞞不住的,一天天大起來,越到後麵越不好解釋。”
周子翼表情瞬間難堪,囁嚅著沒法接她的話。
“就算我原諒。”她話鋒一轉,烏黑的瞳眸注視著他,“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不信走著瞧好了,你的阻力不在我這。”
“二姐,”季貝兒帶著哭腔,臉色發白,“子翼媽媽最聽你的話,隻要你肯鬆口,幫我們說好話,她一定會答應的。眼下就是你,最大的阻礙就是你。你不同意,周家臉麵下不來,我和子翼的事情還得拖。不看大人的麵子,看你未來外甥的份上,你放過我們吧!”
微涼唇一勾,這麼有條理的話不像季貝兒的性子,看樣子季如瑾早幫她梳理過了。求她放過?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還知道臉麵?我的未婚夫被搶,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你們家作惡,怎麼眼下還成了受害者了,本末倒置。”
季貝兒眼淚汪汪的,泫然欲泣,幽怨地瞪著她:“不管對錯現在去爭論有什麼意思,季家丟人,你也是季家的一份子,何況奶奶年事已高,經不起刺激......”
“夠了。”微涼一想起上一世他們聯手害死奶奶就不想再糾纏下去,“不用和我提什麼大道理,奶奶受的刺激還少嗎,你要知道體諒,根本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季微涼,你不要太過分!”季貝兒臉上掛不住,更見不得周子翼左右搖擺,哪裏還沉得住氣。一著急就跑到兩人中間拉住了周子翼,裝都不想裝了。
目光在微涼身上來回掃視,不屑地說:“你若有本事未婚夫就不會被人搶走,你們倆真心相愛誰也拆不散。說到底都怪你自己,別說子翼不要你,濱城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