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在空中急墜,她數著秒預算著著陸帶來身體疼痛的時間。
一陣木香味襲來,接著林易秋發現自己被人抱住了。腰上的那隻手很大很有力很溫暖,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
下一秒,她的雙腳已經穩穩落地。腰間驀然一空。
突然的變故讓她有些怔愣地呆在原地,連雙手都忘記從臉上挪開。她細細體會,身邊還有溫熱的氣息,隻是......是誰,是他麼?
“別捂了,你都在地上了。真是個麻煩精,要是因為救你而讓我三哥舊病複發,哼,看你怎麼賠?”耳邊傳來花無度戲謔的聲音。
林易秋倏地放開雙手,朝身邊的人望去。
她就知道睜開眼睛後的他一定更俊,但沒想到滿天星辰都被他裝進了瞳子。她看進了他的眼睛,想在那深邃的瞳子裏看到自己的模樣,可惜男人的睫毛又長又密,將眸色深深掩蓋。
“無......極?”她預習了一千遍,發現真正當著他的麵喊出他的名字還是那麼的......羞澀。
羞澀?林易秋暗暗鄙視了一遍自己,她的字典裏什麼時候有了羞澀二字了。
“你知道我是誰?”她有些緊張地在身後暗搓著雙手,歪頭斜睨著那兩片薄唇不敢移開。
“嗯。你......沒事吧?”花無極淡淡一頷首,語氣溫和卻平淡。
“沒......沒事啊。”林易秋撥浪鼓似的搖頭且傻笑。她發現他的聲音也很好聽,低沉而磁性。
“她能有什麼事?三哥,倒是你,剛才突然躍起救人,你傷口沒事吧?”花無度白了林易秋一眼,緊張地過來看花無極的左肩,發現還好,並沒有滲血。
“安啦,小白的手藝得我親傳,完美對接縫合,再說這麼久了,疤都看不到了,哪裏還會裂開。”林易秋笑嘻嘻地道,她發現隻要不對著花無極,她便能談笑風生。
“什麼小白,什麼對接縫合,你說什麼胡話呢?不會沒摔著腿把腦子給摔傻了吧。”花無度盯著林易秋左看右看。
林易秋呲:“你才傻......”
“無極......”蘇如瑜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施針治療的時間到了。我們回東院吧。”
林易秋這才發現,這個蘇如瑜也在,不光她在,還有一大堆人呢,而且全是女人,一個個花枝招展地,前後左右簇擁著蘇如瑜而來。
無極?叫得真親密。林易秋發現自己吃醋了,一個女人當著她這個娘子的麵叫自己的相公的名字,不吃醋?不可能!
“這位便是選中衝喜的林家姑娘吧。”一個桃紅衣衫的少女朝林易秋打量過來,“欽天監的官兒選的八字倒也準,沒想到這一衝喜花將軍真的醒過來了。”
另一個翠綠衣衫搖頭,“非也非也,若不是蘇姐姐從藥王穀趕來相救,光衝喜就能真讓花將軍好起來?”
剛才那桃紅衣衫旁邊一少女接了嘴,“瞧你這話說,衝喜可是皇後娘娘提出來的,生辰八字也是欽天監從百位四品之下、六品之上京官選出來,這件事可是鄭重又鄭重,如果衝喜沒用,你當皇後和欽天監都是瞎忙的麼?”
那翠綠衣衫見對方抬出皇後,忍住了回嘴,有些憤憤地咬唇回瞪了一眼。
蘇如瑜走前兩步,從那堆女人中分離了出來,回頭再盈盈一福,“施針時間不能耽擱,各位官家小姐也請回吧。”
那群環肥燕瘦、沉魚落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誰也不願先離開。
“哎呀,都趕緊回去吧,沒聽到蘇神醫說不能耽誤施針麼?”花無度不耐煩了,伸開兩手把人往外趕。
“那花將軍,我明天再來看你哈。”一個從花無度的身側探出來。
“無極哥哥保重身體,我也先回了。”另一個從花無席的另一側歪出個頭來。
“花將軍可要記得按時吃我送來的補品。”還有一個忘記了小姐矜持幹脆跳了起來。
一個一個邊說邊退,不一會兒,終於清靜了。
林易秋看著表情疏離的花無極,好多話突然說不出來,幹脆轉頭望著蘇如瑜,“蘇神醫,不是說等無極醒來你便將暗器交出來麼,不知可否一看呀?”
蘇如瑜微微揚起眉稍,大有早猜到你了的意思,“暗器即凶器,也是尋找殺手的憑證,之前之所以沒拿出來示眾也是怕走漏了消息,現在已經交給花將軍了,你要看,問花將軍吧。”
林易秋挑眉,嗬嗬,動作還挺快,借口也找得完美。
“過了這麼久,誰知道你交出來的那個是什麼東西。哼,別人也許不知道,我可知道。再裝神弄鬼的,我可不客氣了。”
“咳咳。”花無極掩嘴輕咳兩聲,“不得無禮,這次多虧了蘇神醫我才康複,一切聽蘇神醫的。”
“什麼多虧了她啊,你不知道......”
“林......姑娘。”花無極斂眉打斷,“你先回天福院,一會兒我過去找你。”
“林......姑娘?”林易秋愣了,然後怒了,而且有點委屈。她都叫他無極了,他就算一時開口叫不了娘子這種字眼,叫她的名字總可以吧。
林姑娘,算什麼稱呼?
好了身體就不要衝喜的娘子麼?呸,誰是衝喜的,我是你救命恩人好不?
林易秋覺得自己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美人魚,被搶了救命的功勞不說,連鼓起勇氣化尾為足爬上岸的心都被撕裂了。
委屈,從來沒覺得這樣委屈過。
“哼,我回去了,你......就白挨針吃疼去吧,我......不心疼!”林易秋氣呼呼地跺腳轉身推開擋在身後的花無度便走。
*
綠洲納悶了,怎麼小姐興衝衝地走,哭兮兮地回?
問了一遍,說差一點摔在亂石上,是三少爺救了她。
再問一遍,說三少爺一會兒過來。
這不是好事麼?
哦,小姐一定是感動壞了,喜極而泣。
領悟過來的綠洲開始忙碌了。
“小姐,衣服你要穿淡黃色那套還是湖水藍那套?”
“隨便。”
“頭飾你要珍珠的還是翠玉的?”
“隨便。”
“發型呢,單雲髻還是長蛇髻?”
“隨便。”
林易秋第三句隨便惹惱綠洲了。
“小姐......”綠洲插腰站在林易秋麵前,胖嘟嘟的臉嘟得更圓了,“雖然你是天香國色,傾國傾城,但也得注意下打扮吧。今天可是三少爺第一次進來這屋裏,你這樣不管不顧的,以後夫妻生活能和諧麼?”
林易秋聽到和諧二字就焉了,一臉貼在桌麵上長籲短歎。
“你知道麼,他居然叫我林姑娘。擺明是不想認我這個衝喜來的娘子。”
“林......姑娘,小姐是說三少爺叫你林姑娘?”綠洲一訝,也趴了過來,與林易秋大臉對著小臉。
“對啊。”林易秋皺著張臉,“你說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認我這個娘子,早就準備好一封休書給我,所以......一會兒他過來,會不會就......”
林易秋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她和他又不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她雖然對人家一見鐘情,但人家卻不一定也是走這個套路喜歡上她呀。再說花無極也不知道她救了他的命,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婚姻被人莫名其妙地做了主,完全有理由反對。這事擱她身上她也反對。
綠洲想了想,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大。三少爺相貌堂堂,文武雙全,與北落幾次大戰都是他一人力挽狂瀾,如今這天下安定如果說是花家軍的功勞,那這份功勞裏有一半都屬於花無極。這樣的一個男子,天下女子誰不為之而迷戀傾慕?她以前就聽老爺在家裏說過,就連皇上在見了花無極都說過,如果有公主,定招花無極為附馬。
小姐雖然因八字生得好被欽天監選上衝喜,但若三少爺自己不願意,誰又能強迫扭瓜?
而且,三少爺已經醒來幾天了,卻從來沒來過天福院,雖然小姐中了迷香一直昏睡不醒,但過來看看總可以吧,但是......一次都沒有呢。
唉......綠洲深深為小姐的幸福擔憂。隻是她這一聲哀歎還沒到尾音,就見林易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小......姐,你嚇了我一跳。”綠洲撫摸著她無辜受驚的小心臟。
“我才不要做陽光下的泡沫!我要做女強人,自力更生,發家致富,奔向小康!”林易秋一臉堅定,既而興奮,“綠洲,快快。清點咱們帶來的嫁妝,看看現銀多少,能不能在京城買個院子,再買個門麵,再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