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醒醒!”
林易秋感覺到身體在搖,智能管家在耳邊呼喚。
對,那麼大的爆炸怎麼可能不搖?
不對!
猛地坐了起來。臉上全是水,她伸手一抹,墨蝶似的睫毛顫動,晶瑩的水滴落下眼簾。
水?為什麼還有水?
“太好了,小姐你醒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古裝胖丫頭模樣的人撲了過來,抱著她就哭,那身板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小姐可嚇死綠洲了。你不知道,我從荷花池裏撈起你時摸著都沒氣兒了......”
林易秋張望四周,古色古香的女子閨房?
!!!
那麼大的爆炸足以將綠洲的每一顆水蒸幹,每一棵樹變成齏粉。在沒有保護障的情況下,她和她的實驗室絕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可是眼前的一切又是真實的,她的雙腿甚至能感覺到這胖丫頭流下的眼淚的溫度。
正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個婦人一搖一擺地走了進來。“哎喲,菩薩保佑,大小姐,你沒事就真太好了。你不知道,你這一跳水可把老爺夫人急壞了。”
那胖丫頭在旁邊小聲嘀咕:“他們當然要急壞了,如果大小姐有個三長兩短,還得二小姐嫁過去。哪裏是急大小姐的安危,是急二小姐的未來。”
“死丫頭,亂說什麼!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先嚷嚷。剛才是誰鬼哭狼嚎似地說大小姐要死了?信不信現在就把你發賣了!”婦人衝著丫頭就喝,凶惡的目光完全不做絲毫收斂。
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突然,林易秋頭一陣酥麻,許多記憶的畫麵像流水一樣衝進腦裏。
誰的手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學走路,誰的嘴教她哼唱著百藥歌,又是誰將她推進小黑屋,誰搶了她最喜歡的虎頭鞋,誰毫不憐憫的巴掌打在她兩腮......最後,冰冷的池水沒過頭頂,她絕望地舍棄了這個世界。
歡笑太短,痛苦太深,原來,如此......
林易秋微微皺起眉頭。
須臾之間,她複製完了她的一生,就像多活了一世。
一滴水落在她手背,是溫熱的。
婦人還咧咧直罵,醜陋的嘴臉讓她覺得有點可笑。雖然那一世她專心醫學生活單純,但她老媽可是知名編劇,這種宅院裏的奴仆心思,她做為老媽的第一粉絲早就在老媽那些編排的劇裏看熟透了。
她抬手輕輕拂過眼角,隨著手指拂過,所有的多愁與善感一掃而盡。
“張婆子,去請我父親母親過來吧,我有話要說。”
清冷的聲音輕易地打斷了婦人。
婦人一愣,轉頭。她張春花,是夫人為二小姐千挑萬選出來的奶娘,府裏頭的上上下下包括老爺夫人都叫她一聲奶娘,就算是這大小姐以前,也是這麼叫的,怎麼今天直接叫她張婆子?
她目光移動,將林易秋從上打量到下。這大小姐剛從水裏撈起來不久,雖然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頭發卻還濕著,釵也斜了,妝也糊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可是那雙望著她的目光絲毫不見狼狽,相反,清冷之中帶著一股不曾見過的精明。
張春花眼底掠過一絲輕蔑,哼,就要做寡婦的人了,這會兒想在她這裏拿回點麵子,門兒都沒有。
她腳下不動,斜睨著林易秋:“我說大小姐啊,您也太傻了,就算嫁去大將軍府衝喜,也沒有跳水自盡的道理。老爺可是當著皇上皇後的麵答應的這門親事,你這樣尋死覓活的不是讓老爺難堪麼。再說了,你......這名聲如果不是因為衝喜,能嫁進大將軍這樣的權貴之家麼?你也不想想,你今年都十六了,可曾有一個媒婆上門提過親?”
林易秋掩嘴清咳兩聲,淡淡抬眸,“我剛才說什麼了?沒聽見麼?耳聾了就領兩銀子回鄉下去,若是聽到了故意怠慢......”
說到這裏,她側頭望向綠洲,眼神鼓勵,“綠洲,下人怠慢主子該怎麼罰?”
綠洲愣了一下,然後似乎下了個重要的決心,倏地站了起來,盯著張春花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過去。
“你......你想幹什麼?”
啪啪兩個巴掌左右開弓落在了張春花的臉上,打完,綠洲雙手插腰地盯著張春花。“不幹什麼,替小姐教訓你這個沒上沒下的惡婆子。”
“你......你敢打我?”張春花不敢相信地捂著火辣辣的臉,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胖丫頭平日裏雖然也因為護主老跟她叫板,但打她,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真敢。而且還叫她什麼?惡婆子!
林易秋在心裏給綠洲叫好,這丫頭果然是好苗子,稍加點撥便能成才。
她捋了捋額前的濕發,無辜似地望著張春花,“怎麼,難道綠洲打錯了,你不是故意沒聽到而是耳聾了?”
“我......我......”張春花啞口。
如果承認耳聾就得出府回到鄉下種田,鄉下風吹日曬的哪有這大戶人家的後院裏的生活好。這張春花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憋得脹紅了臉,最後一跺腳,“我找夫人去。”
看著張春花不甘又無奈的背影,綠洲哈哈笑了。
“小姐,你剛才可真厲害,叫那奶......張婆子白吃了我兩巴掌。”綠洲見小姐都改口了,也跟著改口叫張婆子。一想到她剛才居然打人了,打的還是在府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二小姐的奶娘,她就得意得不行。
“可是......”轉眼,綠洲又一臉憂傷,“教訓了張婆子是解氣,事情卻沒有解決,小姐還是要嫁進將軍府,可憐小姐年紀輕輕就要生生......”
“打住!”林易秋喝止了綠洲下麵的喪氣話,“小姐我是什麼人啊,哪能那麼容易做寡婦。就算要做寡婦,我也要做一個萬事不求人的寡婦,所以......首先要拿回自己應得的嫁妝。”
“小姐的嫁妝......小姐你原來什麼都知道啊。難怪小姐會......”綠洲眼中立即有了濕意,“像咱們這種大戶人家,嫁女兒都是在夫家送來的喜禮上麵再加一層做為嫁妝再還回去的,可夫人也太狠了,不但將喜禮盡數收了,還將......還將小姐娘親生前留給你的嫁妝也克扣了,隻讓王管家隨便買了些便宜的絲綢布匹充箱。這要是真去了夫家,那還不被夫家人當笑話看麼?這以後別說建信立威了,連立足都是問題。”
綠洲說完,似乎怕那些話打擊到了自家小姐,抹了把眼睛堅定地望著林易秋:“小姐別怕,綠洲一定不會離開小姐,一定會保護好小姐的,小姐可千萬別再想不開,再......”
“怕我再自尋短見麼?”林易秋伸手刮她鼻子,挑眉一笑,“放心吧,小姐我已經有辦法拿回嫁妝了。”
“小姐有辦法?什麼辦法?”綠洲有些不敢相信。
“一會兒等他們來,看你小姐我的。”林易秋在那個世界,父母疼,兄長愛,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一點兒委屈,可是記憶裏的原主卻......雖然原主之死不是這些人直接造成的,但若不是體會不到一絲關愛,對人世毫無留戀,誰會輕易放棄生命!
她憐惜原主,便想替她好好地出出氣。
俗話說誅人誅心,嗬嗬,她那個官迷老爹最看重權,笑麵虎斷母最看重錢,她就讓他們在權錢之間做做選擇題。
前世生活單一的林易秋一想到即將進入老媽劇中的宅鬥模式,心裏居然還有那麼一點小激動。
正想著,外麵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