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

朝陽初升。

林執發現妻子已經把早飯做好，擺在了院子裏。

黃澄澄的玉米糝子粥，配上清爽的拍黃瓜、饅頭，看著就讓人口水直流。

“快洗把臉，吃飯吧......你這兩天一直忙著生意，也沒好好休息。”許念

一對林執說。

見到妻子今天的氣色更好，笑容明媚，林執心裏也十分高興。

自己和前世不同，妻子也必定不會陷入悲慘境地，不會在絕望中丟下孩子尋了短見。

前世被妻女的死喚醒之後，林執才認清自己的價值，認清她們對自己的意義。

其實，長久以來，都是林執在外麵奔波，而許念一操持家務，帶孩子，有時還幫林執處理生意上的一些事。

說起來，林執的服裝廠能開起來，許念一功不可沒。

而在林執生意破產，一蹶不振後，要不是許念一勉力支撐，這個家早就散了。

坐在小飯桌前，林執心裏真是五味雜陳。

突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院外隱隱傳來“還錢，還錢”“欠債還錢”“有錢買電視，卻不還錢”的叫喊聲。

林執雙眉緊鎖。

女兒也被驚醒，喊著“媽媽，媽媽”，麵露驚慌之色的許念一急忙去看女兒。

林執起身。

“你，小心些。”許念一輕聲說。

林執對她點點頭，出房門，快步穿過小小的院子，打開院門。

一眼看去，門外有不少人。

正在拍門的人看到林執，舉著手，僵在那裏。

顯然，林執前兩天的威勢至今猶在。

見到門開了，在場的眾人紛紛看過來，想向前擠。

林執開口：“都不要擠。”

說著，他走出門來，林執前行，麵前眾人則齊齊往後退。

很快，院門前清出一片地來。

“就在這裏說吧。”林執沉聲道。

“林總，你有錢了，能不能先給我們一些，家裏實在困難，揭不開鍋了都。”有位滿臉皺紋的老人開口。

“還錢，還錢，你有錢買電視，就不還錢？”後麵人群中有人喊道。

後麵，林執的大老妗也來了，仍然是高門大嗓：“小林子，有錢了就還給我，你們欠了我五百多，還打算欠多久啊？”

旁邊人一看林執的親戚都這麼說，叫得更起勁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借錢不還王八蛋。”

“再不還錢，把你家房子拆了。”

“活不下去了，我就住到你家去。”

林執說話了：“大家的困難我理解。我確實賺了些錢，正要給你們還。”

聽到林執的話，人群中沸騰起來。

“太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真的能拿到錢了啊。”

林執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人聲頓時小了下去，大家都眼巴巴地望著林執，聽他說什麼。

林執說：“這裏，就是今天，一會兒，我就兌現承諾，還錢。在這之前，我要說四點。”

林執提出：

第一，保持安靜，不要吵到周圍的鄰居。

第二，保持秩序，不要擠，不要亂。領到錢以後，保管好，丟了他不會給補。

第三，他會給利息，從欠款之日算起。

第四，看大家是否相信他。信他的，他再過近一月再清欠。那些人將得到更多。

“我會按照條子上記的時間，給你們算利息。利息比現在銀行的貸款利息高1厘，也就是8厘，比存銀行還劃算。”

他解釋這麼做是對大家表示感謝。

“在我倒黴的那段時間，還有很多人一直幫助我們家，比如張大媽，經常給我們一些菜，再比如李大姐，幫我們帶孩子......”

“唉喲，林總可別這麼說。”

“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能幫就幫嘛。”

“都是小事兒，林總還記得......”

這些被林執說到的人，臉上都泛起笑容，自己的好意被人記住，被人感激，確實讓人心裏舒服。

同時，他們又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現在這樣逼著要錢好像不太好。

“我們也不是馬上就要錢，就算不要利息也行。”

“就是，你要能重新起來，我們都高興呢！”

“林總，你發財了，可要帶帶我們啊。”

“第四，我過陣子要重要開工廠，你們還願意相信我嗎，還願不願意跟著我幹？”

很多人喊：“願意。”

“我們還相信你。”

“林總，你帶我們發財吧。”

林執說：“謝謝你們還信我。不怕告訴你們，那個彩電，是客戶給我用來頂賬的。我自己賺的，確實夠還債，但我還想再把廠子開起來。還了債，廠子就沒有啟動資金了。所以，才希望你們能再信我一次。幫我，也是幫你們自己。”

聽到林執幾乎把賺的錢都用來還債了，很多人大受感動，表示感謝，甚至說如果實在不便，他可以先不還錢，也不用他付利息。

林執當然不會同意。表示感謝後，他接著說：

“還願意相信我的，一會兒登記一下，二十多天後，我連本帶利一起奉還。如果現在就要，也沒問題，我還給算利息。當然，要是家裏實在緊張，給我說一下，我不會勉強。”

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

“林總真仗義。”

“林總真牛！”

“我相信林總。”

“謝謝林總。”

之後，眾人便開始商量，或獨自思量，到底是過陣子再要賬，還是現在就要。

說實話，這確實是對他們的一個考驗。

很快，一張桌子被擺在院門口。

願意推遲收回借款的人不是很多，大概有十幾個。

他們在一張紙上填好信息後，便站到一旁，也有的徑自離開了，並一再表示相信林執。

林執認真地看著他們，回想著他們平時的表現，看哪些確實相信他，哪些是仗義，又有哪些是膽子大、財性重。

選擇收回欠款的人在街上排起長長的隊來。

桌子後，林執核實欠條，並劈哩啪啦地打著算盤，計算利息。

旁邊，許念一則負責數錢，把它交給桌前的人。

她身後的地麵上，放著一個紙盒子，裏麵是厚厚幾撂錢，看得人眼暈。

怕不得有上萬元吧！

輪到的人，大多會開口解釋一下原因：

“林總，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才不得不過來。”

“家裏人生病了，看病要花不少錢......”

林執點頭，微笑以對，表示感謝。

很多人拿到錢後一數，頓時發現，利息給得真高，100塊錢，三個月就要有將近8塊錢的利息了，紛紛表示感謝，有的甚至彎腰鞠躬，嘴裏還念叨著：

“林總，真是個好人啊！”

“謝謝，謝謝林總。”

其中有曾經幫助過林執他們的，他就多給他們幾元錢，並說他們的幫助，自己永遠不會忘，多給一點錢，隻是表示一點小小的心意。

“林總，你太客氣了。”

也有人一直推拒。

輪到一個身子瘦得像麻稈、留著長發，名叫周剛的小夥子時，林執拒絕給他錢。

周剛大聲道：“還錢！今天必須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