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師父......

瀾音凝神打坐著，卻突然好像聽見了琉玨在旁邊喚自己，他一睜開眼，殿內確實隻有他一人。

算了，總歸心神不寧，他站起身來，手中掐了個訣扔出去，空中便立時出現一個光幕，光幕中間正是受罰的琉玨，不過與她不同，光幕中並不是漆黑一片，能清楚看見她在做什麼。

她還是最初進去的姿勢，眼睛卻是緊緊閉著，右手戳在旁邊不住地畫著圈。

看到她這般可憐兮兮的樣子，瀾音身影一閃，便出現在她麵前。

彼時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一襲白衣的瀾音周圍微微散發著溫和的光，感受到有光源在眼前，琉玨慢慢睜開了眼睛，緊接著驚喜地看著他。

“師父！”她驚喜地站了起來。

“你可知錯了？”瀾音的話中藏著期盼，但藏的太深，琉玨發現不了。

“師父，我思來想去我肯定是被那個賣書的凡人騙了！”她氣憤地跺腳，被關著的這幾天，她一直都在想事情的所有經過，那個攤主的神情讓她覺得很是奇怪，一個神仙被凡人騙了，令她很是氣憤。

“這是何意？”

琉玨在他麵前仔仔細細地重複了一遍她在攤位前買書的經過，就連攤主諂媚的笑都模仿得淋漓盡致。

“師父，事情就是這樣，我壓根不知道他那賣的書是何模樣，我要看的是像司命星君寫的那種，他說那什麼‘圖文並茂’的話本子，我不過好奇罷了，我買來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碰......”

她越說越委屈，越說越氣，眼看鼻頭一皺，小嘴一撇就要哭出來。

瀾音聽懂了她話，明白她看的是司命星君寫的命簿，那般穢亂不堪的書確實她好像毫不知情，畢竟凡間同仙界不一樣，她沒有熟悉過其中的彎彎繞繞，沒有那麼多心思。

“你們去凡間還做了什麼？”他想引導她說另一件事，倘若她隱瞞......

“我們看見了凡間過乞巧節，還有用蓮花燈許願。對了對了，我也許願了師父。”她轉瞬就忘了剛剛的氣。

他當然知道，他還看見了。

“哦？你許了什麼願？”他斂目俯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琉玨眼珠一轉，“師父，你此次冤枉了我，讓這麼可愛的徒弟被關了這麼久的禁閉，是不是該補償我？”

“若你不喜貪玩瘋跑，怎會生出這些事來？”他眉間蹙了起來。

琉玨眼睛睜得大大的，小鼻子一皺，嘴角一撇，瞬間“熱淚盈眶”，偏偏她還表現出一副“寶寶委屈但寶寶不哭”的模樣，看得瀾音感覺自己萬惡不赦一般。

“罷了罷了，你提要求，補償你便是。”他一擺袖，轉身便走，琉玨抹了把熱淚，急忙跟著他出了這黑漆漆的地方。

“莫要哭了，說吧。”

“師父今日有事嗎？”她嬌笑著湊到他麵前，她的小鼻子還紅紅的，眼睛卻像被仙泉濯過一般，亮晶晶的，盯著別人看的時候，像是盛滿了小星星。

“無事。”

“那師父知道人間的巫山在哪嗎？我聽說那山上有神女，神女布的雲和雨同天上不一樣，好看極了，師父你帶我去看好不好？”她一臉期待。

瀾音沉默了一瞬，再看向她時眼神頗有些怪異，“這便是你的願望？”

“是啊是啊！可以嗎師父？”

......

師父的雲架得穩穩的，舒服得琉玨都想躺在上麵睡一覺了。

瀾音沒有考慮多久便答應了她，此時兩人正在去的路上。

“師父，我能問之前來離恨天拜訪你的那個姐姐......哦不......姨姨？我也不知道怎麼叫她好，畢竟她年紀和師父一樣大呢......她是誰啊？”

瀾音餘光瞥了她一眼，懶得理會她關於年紀和稱呼的胡扯，真算起來，自己哪裏就隻有這點歲數，“她是孔雀一族的公主。”

“為什麼她會來拜訪你啊？而且，我看你對她的態度也不一般......”後麵那句話她越說越小聲，幾乎是嘟囔出來的，心裏還莫名升起了一股酸酸的感覺，就像被人搶了好吃的東西一樣。

她就在瀾音身後，故而瀾音聽得很清楚，但是並沒有感受到她話裏的異樣。

“昔日神界除我以外還有十二位神，便是十三位真神。後來神界大劫，眾神隕落，父神為了保證神界有一人留下主持大局，所以將我封印，並選擇放入了孔雀一族族後剛誕下的孔雀蛋中，使我躲避大劫，以待將來眾神歸位。”

這是瀾音在她麵前講過最長的一段話，她安安靜靜的聽得入神，像聽故事一樣，她甚是喜歡。

“那為什麼要選孔雀族啊？”她不解地問。

“我的元身是鳳凰，這世上再無另一隻了，而獨有鳳凰可以涅槃，所以父神留下了我，孔雀一族仿鳳凰而生，故而選擇孔雀一族助我避劫。”

“哦......”

瀾音看她這模樣，便知她不是問題問完了，而是又在想新的問題，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把速度再慢了些。罷了，冤枉了她，她有什麼要問的便好好回答。

“那師父，那個孔雀蛋呢？”

“我相當於借宿其中，不過神力終究霸道許多，周邊靈氣幾乎皆被我吸走，因而原來那個孔雀並不能正常出世，他便是孔雀一族的離端，他一出生便十分孱弱，先天不足，這是我欠他的。”

若非要論個欠不欠的，分明不是師父一人欠的，而是為了整個神界，她偷偷撇撇嘴。

看她沒有再接著詢問，瀾音又催的雲快上許多，不一會便帶著她落在一座高山之上。

層巒疊嶂，極目遠眺皆是翠綠磅礴綿延不斷。

琉玨看著麵前有許多乳白色的霧氣飄浮在空中，像夢一般纏綿悱惻，她輕輕伸手張開握緊，看似想撈住一把霧氣在手中。

“哇！師父，這裏真的好美啊！這是巫山嗎？比問岐山高多了。這是巫山上的雲嗎？神女呢？師父，這是神女布的嗎？”

她一連蹦出許多問題，眼睛裏都泛著光。

瀾音微微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像個剛出世的孩子一般，驚歎於麵前所見。

“這是巫山山脈裏最高的一座，這是霧氣，並非雲，山上沒有神女，凡間傳說罷了。”每個問題他都耐心地回了她。

“問岐山上的霧氣沒有這麼白，也沒有這麼多......”她偏頭看向他。

“問岐山不高，你在此山山腳看，看不見這個霧氣，隻會覺得這個是天上的雲。”

“噢......可惜了，今天看上去不會下雨，不過，看到了這麼漂亮的霧也不錯！”她無奈地抬頭看天，話裏滿是遺憾。

瀾音側目看了她一眼，袖袍遮擋下，修長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掐了個訣。

一顆顆雨珠突然沒有絲毫預兆地落下，落在那霧氣裏，雨霧交融，美輪美奐。

“師父，是你喚的雨嗎？”琉玨驚喜地轉頭。

瀾音一臉平靜地回：“行雨之事，天上自有司雨的仙。”

“也對，師父才不會違了規矩呢。”她十分讚同地附和，“師父，看我給你撐傘！”

她嘴裏念念有詞，雙手緩緩抬起，有法力流轉在上麵，然後就有一朵碩大的五瓣花朵盛開在兩人頭頂，像把雨傘一般。

“可不能讓雨淋到師父。”

瀾音嘴角有些微的弧度，淡到可能自己都沒有發覺，他隻是在想，這個徒兒甚笨，且不說這是他喚的雨哪有淋自己的道理，就算雨落了下來，他周身有道仙障，自然會隔開來。

雨水順著花瓣滑下，霧氣大片大片地纏繞在兩人身邊。

琉玨心裏想的是：真好，願望這就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