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瀾音把那話本子拿在手裏，尚未翻開，卻是先輕飄飄地掃了琉玨一眼，琉玨立馬收拾表情，正正經經站著。

依舊是食指和中指夾著書頁，琉玨隻覺得自家師父就連翻個書都這麼好看。

瀾音甫一翻開，印入眼中的竟然是一些圖畫，畫中男子女子衣不蔽體，以極其不雅的姿勢糾纏在一起，旁邊還附有靡靡之言。

“啪！”

他隻粗粗掃了一眼，猛然將書合上，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琉玨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皺著眉頭，神色冷冽的師父，難以置信剛剛把書氣憤地拍在桌子上的人是他。

“這便是你愛看的書？！”如此穢亂不堪！

聽出來師父話中的怒氣，但是她根本不明白，不過幾本講故事的書罷了，師父為什麼好像生了很大的氣。

“師父......有什麼不對嗎？”

她試探著想伸手從布袋子裏再拿出來一本看看，瀾音一揮袖，布袋子突然往另一邊滑去，她的手頓時落空。

琉玨不解地看向瀾音，無奈她看不出師父究竟在想什麼，師父的眼睛如同深沉不見底的大海，她隻能看見其中的浩瀚，看見其中宛如大海深處一般的冷寂，卻看不見絲毫其他。

瀾音在等她認錯。

琉玨抿著唇，倔強地往前伸手要去拿師父拍在桌子上的那本。

她感覺到自己指尖已經碰到了，那本書卻在瞬間碎成了一片一片，她嚇了一跳收回手。看著許多碎紙片從半空搖搖曳曳飄落，剛觸碰到地麵，便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到。

瀾音看著麵前人倔強又不解的眼神，微微有些動搖了，自己是不是太過嚴厲，突然心裏又想到之前那張紙條上寫的東西。

“願有天與師父共赴巫山雲雨。”

他額角跳了跳，突然覺得自己十幾萬年不曾動過的脾氣有爆發的趨勢，他何時心緒會受此影響？難以置信自己辛苦教導的徒弟，怎麼就成這樣了？

眼看琉玨小嘴越抿越緊，他的心裏不知為何有了許久不曾有過的煩躁。

“你當受罰。”

“師......”

父......被淹沒在瀾音拂袖間，琉玨瞬間從殿內消失。

瀾音怔怔地坐在那，整個大殿，少了琉玨嘰嘰喳喳的聲音，突然好像一個活物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認錯了嗎，不過有些懷疑便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教導，可是看她的作為，似乎仍是有些冥頑不靈，野性難改。

難道，真的隻是罰了她便可以打消她如今心裏的想法嗎？肖想著自己的師父......

他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更加清冷無際，餘光掃到一邊的布袋子，他輕輕歎了口氣，那袋子又轉瞬化成粉末消失不見。

......

這裏，是哪？

等琉玨再睜開眼時，周圍一片漆黑。

“師父！師父！”她向四周大聲喊著，“琉玨不懂，為何一本書您能如此生氣？為何啊？”

她好像被裝進了一個碩大的洞中，隻有自己的聲音在不斷回響著。

慢慢地，她放棄了等師父的回應，跌坐在地上，雙腿曲著，下巴擱在膝蓋上，像一個孱弱的小刺蝟一般自己環抱著自己。

凡間有地牢，天上有天獄，這裏，或許便是離恨天上的一處天獄吧？

她從還是一棵櫻桃樹便在師父身邊修煉，慢慢的，第一次化成人形也是在師父麵前，整整三千年了吧，她一直以為，師父隻是當神當太久了，習慣了清清冷冷的模樣，其實師父對自己還是很好的，不然為什麼能耐心地教導一棵樹呢？

可是，今天的師父，她覺得很陌生，陌生到她覺得周身冰冷。

今天的師父不是師父，是瀾音上神。

......

琉玨受罰期間，度厄星君的生辰大宴過了，因為度厄星君樂於助仙，所以有許多仙家都自己主動去參加宴會，甚是熱鬧。

就連孔雀一族的公主離素都代表孔雀一族前去祝賀。

正逢宴會結束，司命星君已算是最後一批離開的仙家了。

他幫自家師弟尋了許久師父說的送的賀禮，最後竟然是在院子裏，大家的眼皮底下，現出一株兩米高的紅珊瑚，珊瑚上還隱約刻著五個身影，幾人細看一番，知道是長生大帝的五位弟子，現在均就位星君。

眾人不得感歎，長生大帝愛惜弟子之心頗令人羨慕。

“司命星君請留步。”

司命正拾階而下，聽聞有人喚他，急忙轉身看去。

“原來是離素公主，不知叫住小仙有何事？”

兩人互相見禮，今日的離素打扮得又與之前去離恨天時有所不同，之前穿著淡雅素淨，今日打扮得卻更顯豔光四射。

“我今日奉父親和母親之命來祝賀度厄星君大壽，有幸遇上司命星君，上前來打個招呼。

另外，我聽聞星君與上神帶回來的那個女仙私下交情匪淺，因為曾經上神還在我族的時候對我照顧有加，我也想多了解一番上神身邊的人，所以想問問星君，那個女仙是何模樣性格？他日邀請她來我族遊玩也好招待。”

離素微笑著說完一段話，司命低頭笑了笑，精明的眼頗有些深意地看著她。

“不知公主從哪個多嘴的小仙娥口中聽來，我同琉玨神君也不是很熟，不過，既然昔日上神曾與公主同在一族，小仙以為公主應當比我更了解離恨天上的事情。”

離素眼中有些微尷尬之色一晃而過，但是麵上卻能不顯露分毫，“是這樣的，上神雲遊方歸，我還沒來得及去結交。”

她去離恨天拜訪之事不是秘密，司命沒打算拆穿她，畢竟神仙也是要麵子的，將來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原來如此。”司命滿臉認同地點點頭，“我尚有許多事務堆積著沒有處理，請恕小仙先走一步。”

離素點點頭，司命轉身就走，不過仗著昔日曾受過父神幸擇，瀾音上神涅槃之所，才能得以地位有所上升，不然哪能讓他在區區一個孔雀族麵前自稱“小仙”，他走了兩步，幹脆招了片雲徑直飛走。

身後離素整張臉瞬間沉了下來。

“琉玨神君？”不過區區一個女仙，何德何能配“神君”一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