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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掌事女掌事
虹藏九

第17章

阿笛在路上時就冷得迷迷糊糊,到家後便縮在被褥裏不肯出來了,阿貴幫忙點了爐子,煮了薑茶,小林子正要上手給她解開衣裳換下來,崔蘭溪阻止:“這裏有我就好,你們去休息罷。”

小林子疑慮道:“王爺方便麼,你這樣..................”

崔蘭溪輕輕丟了個眼刀子過去,小林子便不敢繼續往下說了,哥倆退出北屋,崔蘭溪關上了房門,將拐杖擱在一邊,伸手給阿笛解開了衣裳。

裏衣全濕,方才還擔心這麼睡會把被褥弄濕,回來才發現她的床鋪底下還是草席,隻留了一床舊被蓋在身上,其餘的被褥全給了怕寒的他。

崔蘭溪麵無表情地給她脫了濕衣,看見她光潔的身體,被一道橫亙小腹的傷疤刺中了雙目。

傷疤長有三寸,創口很大,像是被刀子所割,她身體的其他地方都沒有傷口,唯獨這個地方有一個這麼大的傷,看樣子當初傷得很深,這樣一刀幾乎是致命的。

阿笛受了這麼重的刀傷,流了很多血,直到身體裏的血流幹,她迷迷糊糊地躺了一個月,做下了離開的決定。

崔蘭溪忽然懂了些什麼,她就算背井離鄉,靠乞討為生,也比在家裏被人欺負更開心。

人生之中,遇見惺惺相惜的人,大概就在這種特殊的時刻。

他伸手觸摸那道傷疤,她輕哼出一身,好像很疼,拿手擋了一下。

他擰幹水盆裏的巾子,用熱布給她擦了一遍身體,從上到下,一覽無遺,然後找來她擱在櫥櫃裏的衣裳給套上,他自己尚且不能坐得平穩,還要扶起一個人,這費了他老大的氣力,秋夜寒冷,他卻出了一身熱汗。

阿笛抱著被褥不撒手,崔蘭溪看她身下還是薄薄的草席,去端來自己床上的墊被,阿笛給他墊了兩層,怕他凍著,他取來一層,把床上的人推開,墊上後再喚她轉過身來。

阿笛迷迷糊糊之中,忽然醒了一會,張著眼睛看他,起先是迷惑的,不解的,辨別了好一會,發現自己在家,眼睛眯起來,笑成了彎月。

“你還好意思笑,差點沒命,你也太沒用。”

他怒斥。

“公子,我是失誤,誰曉得那種地方還會有人在的。”

阿笛啞著聲音說。

“往後不可一人行動,還是要多注意些,洪都這個地方不太平。”

“嗯............”

阿笛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準備繼續睡,他說:“你先起來喝碗薑茶,去去寒。”

她又張開眼珠子,看向爐子上冒著熱氣的薑茶問:“那是誰煮的?”

“阿貴。”

他俯身過去拎起壺子,倒了一碗遞給她。

她喝了茶,臉色紅潤了些,歪頭躺在床上,發現自己身下墊著被褥,不禁好奇:“這又是誰給我墊上的?”

“是我。”

坐在床邊的男人沉聲說。

她抬眼看他,笑眯眯:“公子會幹好些活了,往後就不用那麼擔心你,萬一我不在,你也可以自食其力,不至於餓死。”

他問:“你不在這裏,是要去何處?不是沒地方去的人麼,難不成你要回家?”

“我才不要回家去,家有什麼好的,這裏就挺好的,至少我出事了有人會去找我,救我,我說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先死了,公子自己也要保重。”

她在井底,迷迷糊糊的時候,想的事情就是這一件,當時真希望崔蘭溪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二人一起生活的日子不多,可是不知何時,她已經喜歡上了他笑起來的模樣,真好看。

崔蘭溪說:“要死也是我比你先死,放心。”

她抿著嘴唇,看了他一會,他麵無表情,好像一團白色的霧氣,清清冷冷的,雖然就在麵前,卻隨時會散去。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公子,人生縱然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好的東西總是比不好的東西多,其實還算美妙。我從家裏逃出來時就是這麼想的,不然我也不會逃出來了,一死了之誰不會,死是最輕鬆的事情了。你也要振作起來,沒事多笑一笑,壞的也會變成好的。”

崔蘭溪反手握住這隻扯自己衣袖的小手,冰冷徹骨,令他的心跟著一痛,不自覺握緊了些,說:“本王會努力去嘗試。”

她抱緊了被褥,覺得身上暖和極了,唇角邊一直洋溢的笑意。

崔蘭溪輕聲對她說:“明兒張盎派人送東西過來,府上的東西都由你使用,你喜歡什麼就拿去用罷,被褥衣裳這些用品不能省,你落了水,受了寒,又是女子,得多加注意。”

阿笛不知聽見沒,閉著眼睛扯起了嘴角,好像在笑。

崔蘭溪了無睡意,幹脆坐在火爐子邊,在腿上搭了條毯子,夜裏看著這個火爐子,不讓它滅了,阿笛夜裏睡得沉,後半夜時都打起了呼嚕,他過去摸了幾次她的額頭,體溫正常,沒有因為落水而發燒。

安心度過一晚,黎明時分,阿笛睡醒,見窗邊坐了個人,她拿腳踹了踹他,他起先在閉目養神,察覺到阿笛已經醒了,也看向她。

“公子,怎麼在這裏睡了一夜?”

“怕你發燒,所以等了一晚上,反正我夜裏常常失眠,睡不睡都一樣。”

他起身走過去,摸她的額頭,一切都很正常,她坐起身,這才發覺自己的衣裳被換下來了。

臉上一紅,她看著男人:“我的衣裳是你換的?”

“嗯。”

他麵不改色道。

“你看光了我?”

她尷尬道。

“嗯。”

他無動於衷。

“其他人知道我是女子麼?他們看見沒有?”

“沒有。隻有本王一人看了。”

“那你...............”

她支支吾吾,不知同他說什麼了,別人家的姑娘給男子看光是要嫁給這個男子,她可不能那麼說,她是仆人,他是主子,這個身份不會輕易改變。

崔蘭溪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說:“你身上都濕透了,必須換下衣裳,你放心,本王不會有什麼別的心思................”

他好像還有半句話沒說話,掀眼觀察她的表情,他猶豫著把後半句給咽下去了。

他心裏想,若你要我對你負責,若你不介意我的模樣,我可以娶你。

阿笛也猶疑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他:“公子,你是不是看見我肚子上的傷疤了?你別和其他人講,我有一個那麼醜的疤。”

“..................”

崔蘭溪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這丫頭腦子裏好像隻有一團漿糊。

她還太小,眼眸裏全是稚氣,心裏沒有絲毫雜念,碰到不好的事情也都是笑意。

這樣也罷,省了麻煩事。

崔蘭溪兀自笑了笑,起身拿起拐杖出門打水洗臉,阿笛隨後跟出來,活蹦亂跳地滿院子奔跑,活動了筋骨,出了一身汗,昨日受的寒氣也散了大半。

阿貴哥倆過來吃早飯時瞧她氣色不錯,都放下心來,幾人說起昨日之事,阿笛說:“昨日我找了個駝背的老婆婆帶我去六眼井,她先走了,我一個人在打水,接著就掉下去了。那個地方好像還有人在住,先前不是說老道的老巢在那裏麼,咱們要不然去看看他的老巢?”

崔蘭溪說:“張盎說老巢已經清理幹淨,沒有人。不過老道說不定會有親戚之類的人存在,是得去查一查。”

阿貴吃了幾頓阿笛做的飯菜,被她的廚藝深深折服,主動說下回出去查案他得跟著去,不能讓阿笛一人去受人欺負。

阿笛笑道:“那更好了,下回你和我一個人作案,一個人放哨,互相配合。”

崔蘭溪聽罷搖頭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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