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言盯著藥罐,還是把藥給煎幹了,三碗水成了半碗藥,苦得要人命。
秦子衡倒是正兒八經的見識到蘇錦言這不幹好事的本事了,端著半碗藥隻覺心火旺盛,一口都喝不下。
蘇錦言好不容易從灶膛裏挖出兩個偷偷埋在那兒的地瓜,兜在衣兜裏摸黑進了屋。
見秦子衡拿著那碗藥一動不動的,還當他怕苦,咧嘴一笑,便自動忽略下午對他幹的事兒了。
從衣兜裏掏出個大的烤地瓜遞給他:“喏,先墊墊肚子再喝藥。”
秦子衡不動,蘇錦言便往床邊的凳子上一放,自己坐在床邊吃起來。
因著埋得深,灶膛裏的火候大,也沒將兩個地瓜燒糊,外頭的那層皮一剝,倒是香氣四溢。
地瓜這玩意在古時那是窮得沒飯吃了才拿來填肚子的,可在新世紀,人們以細糧為主,這樣的粗糧雖不日日吃,可也暢銷得不得了。
蘇錦言就喜歡烤地瓜的那股香甜味,吃起來也格外香。
秦子衡身上有傷,又鬧騰了一日,早已是饑腸轆轆,見蘇錦言吃得香,便也擱了藥碗拾起地瓜充饑。
嘴裏卻輕哼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活該。”
地瓜燙口,蘇錦言餓得狠了,嘴巴都叫燙了層皮也顧不得了,也跟著輕哼一聲:“你懂什麼,就你後娘那性子今日我要是做得好了,日後豈不可勁的欺負我。”
說著又轉過頭來看秦子衡一眼:“趙大夫說了,你這腿可不是小事,我還得尋機會去找你們工頭討銀子去鎮上給你請跌打大夫呢,要是叫她給絆住了,你這腿鐵定得瘸。”
蘇錦言這是全心全意的為秦子衡著想,畢竟人家是男主,自帶光環,她就算不能抱住大腿,好歹拍拍馬屁也夠她多活幾章的。
秦子衡卻一點都不領情,諷笑一聲,再不多說一句,他認識的蘇吉祥是個什麼性子難道他不曉得?
他不說話,蘇錦言也曉得他不信,不過沒啥要緊的,說得再多也不如做出來的,畢竟蘇吉祥當真不是好貨。
用地瓜填了肚子,蘇錦言也沒去洗碗,將秦子衡喝藥的碗一塊扔盆裏泡著,便往床上一鑽。
實在是累得狠了,邋遢就邋遢吧,反正蘇吉祥就是這麼個人物。
隻她才沾上枕頭,秦子衡在黑暗中冰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睡地上去。”
他同蘇吉祥成親一月有餘了,兩人卻從沒睡在一處過,秦子衡嫌她齷蹉,蘇吉祥也嫌他沒那人嘴甜,平日裏蘇吉祥占了床,秦子衡就睡地板,可如今他腿上傷著,再要挪動卻是不好的。
“不去,你愛睡就自己去,若是不去就閉嘴睡覺。”
蘇錦言向來不是個自虐的人,有床不睡,睡地板,莫不是腦袋有坑。
至於孤男寡女什麼的,那就更不放在眼裏了,不是她看不起秦子衡,而是她有自知自明,依著男主對這位女配的厭惡,隻怕送上門去人家都嫌惡心。
秦子衡不屑與這樣的人同床共枕,將滔天怒火忍了又忍,才想同她辯一辯,沒曾想蘇錦言呼吸勻長,已經睡著了。
蘇錦言睡得沉,秦子衡卻是如何都睡不著,他這會子身子不適,想挪動也不成。
心裏存著氣,便越發睡不著,睜著眼盯著頭上的房梁,睡意還未醞釀出來,便聽得外頭一陣貓叫聲,似貓卻又不像貓。
秦子衡聞得這聲兒,眸色一沉,雙手捏緊成拳,周身的怒意越發深。
秦子衡二十出頭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張氏不待見他,每到農閑他都是在外頭打零工,認識的人也不少,閑暇時也曾聽上了年紀的漢子說過。
村裏的寡婦守不住,往她牆角下學著阿貓阿狗啥的叫一叫,這寡婦若是想的,自是替你開個後門。
完事了,有錢的給兩個,沒錢的人家也不計較,總歸是兩廂便宜的事兒。
自打蘇吉祥進了蘇家,這院外牆角的貓叫聲也不止一回兩回了,他再渾然不知事,也曉得是什麼個緣由。
可到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且他對蘇吉祥無甚感情可言,便一直隱忍不發,可並不代表他是樂見其成的。
這也是他為何看不起蘇吉祥的緣由。
蘇錦言睡得沉,連身都沒翻一個,外頭的學貓叫的聲音,斷斷續續好半響卻沒離開的意思,仿似真有隻野貓在外徘徊。
秦子衡躺著一動不動,心裏卻一陣陣的泛著寒意,蘇吉祥今兒偷了張氏的銀鐵定不會是為了他,怕是想跟外頭那個野漢子一走了之吧。
若是白日沒叫張氏抓個正著,想來這會都不知去了哪兒逍遙快活。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外頭的“貓”隻當正主來了,忙連連“喵喵”叫。
“殺千刀的玩意,趕著投胎不成。”那聲音沒驚動西屋的正主,倒是將起夜口渴難耐的張氏給驚動了。
今兒夜裏蘇錦言煮的飯那叫一個難吃,燒糊了不說,還比那老壇子的鹹菜還鹹。
張氏半夜口渴得不行,又一直聽著野貓叫,翻來覆去的想睡沒法睡,索性裹了鞋子,拿著扁擔就出了門。
西牆離著後門近,屋門一開,扁擔打在門邊上直響,張氏嘴裏啐著一句:“叫什麼叫,老娘院裏可沒得公貓。”
從西牆跑過來的陳衝,喜滋滋的正伸了手要抱過去,一見來人是張氏,嚇得膽兒一顫,轉身就跑。
張氏一直當是真有野貓叫喚,這會子瞧見黑影,當下瞌睡都被驚醒了,扯著嗓子大喊:“兒啊,兒啊,有賊......”
說著話,人已經揚起扁擔追上去了。
秦子征總算同劉家姑娘的親事作定了,本就興奮得沒怎麼睡,外頭的貓叫他一直聽著,不過嫌冷不想起身罷了。
聽見張氏一喊“有賊”立時就裹了鞋,衣裳都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別的都不怕,就怕張氏剩下的那點銀被偷了,那可是留著給他成親用的。
陳衝怎麼也沒想到,往日都這般做的事兒,今兒怎的就露了陷。
可他越是跑,便越是坐實了竊賊的罪名,秦子征追不過他,扯著嗓子一喊,家家戶戶聽見的漢子都起身抓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