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提及此，林家富臉上露出笑容，“小妹妹在縣城過的好，咱們都跟著沾光，等到朱府與杏兒的事定下來，桃兒也指定得個富貴。”

“今日晚飯時，娘說讓心兒去縣城照顧銀花妹妹，四弟媳婦給擋住了，我尋思著，銀花妹妹一直挺喜歡玉兒的，要不然，讓玉兒過去照顧銀花妹妹，杏兒快要說親了，再待在楊府不合適。”趙氏小聲道。

林家富也頗為讚同的說道：“是這麼個理，明日你好好跟娘說說。”

“我。”趙氏一臉為難之色。

“怎麼了？”林家富一挑眉，緊接著，語氣緩和了些道：“你先給咱娘賠個禮道個謙，指定是沒問題，今日二嫂子和咱娘鬧了起來，一直待在屋內沒出來，依著二嫂子要強的性子，明日早上一定不會去上屋吃早飯，你趁勢給說了。”

趙氏隻得勉強應了一聲。

交待完之後，林家富催促著趙氏趕緊去洗衣服，見趙氏打開屋門出去了，他上前一步關上屋門，自己回了東邊裏屋。

西邊裏屋。

裝睡的的林心兒和林玉兒，兩人都豎起耳朵，聽著外屋林家富和趙氏的對話。待到腳步聲走遠之後，林玉兒驚喜的聲音響起，“妹妹，睡了嗎？”

“姐姐，我還沒有睡。”林心兒答道。

“妹妹，剛才娘說的話，你不要生氣，我明天一早就告訴娘，還是讓妹妹去縣城照顧小姑，我在家裏跟著爹在幹地裏的活，麥子地的草鋤淨後，得提水澆地，老天爺要是能下一場大雨，倒省了功夫。”林玉兒語氣失落道。

“姐姐，我不願意去縣城，我就想待在家裏，你不去，我也不會去的。”林心兒帶了幾絲困意，頭腦有些發蒙，此時，她想要睡個好覺。

林玉兒卻來了精神，翻了個身，湊到林心兒的耳邊道：“你個傻子，去縣城多好啊，小姑家裏有五個下人服侍著，每天什麼活都不用幹，還有好吃好喝的，像杏兒姐姐那般有本事的人，還能謀個好姻緣呢。哎，瞧我這嘴，議論這個做啥，咱們還小，不提這事。”

語氣中掩飾不住的羨慕。

“姐，你已經十五歲了。”林心兒好心提醒道。

林玉兒被說中的心思，臉頰紅了，語氣微惱道：“你懂啥，你不過才十二歲，比我小三歲，快些睡吧，仔細咱爹一會聽到，要把咱們賣了。”

“咱們聲音這麼小，他聽不到。”林心兒迷迷糊糊的說著，翻了個身，抱著被子麵朝牆，背對林玉兒，困的睡著了。

林玉兒睜著一雙大眼，睡不著了。

翻了個身子，望向窗欞，有淡淡的月光灑進來，隱隱約約，朦朦朧朧的月光，發著微弱的白光，腦海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去縣城是她夢寐所求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有林杏兒的好命，也能嫁入縣城，脫離苦海。

五更天。

林心兒是被趙氏叫醒的。

“昨日你剛掉井，我怕你病了，天不亮前，我去柴房給你熬了薑湯，你快點一口氣喝掉。”趙氏端著一碗薑湯，坐在床邊，正一臉高興的說道。

還沒睡醒的林心兒，堅難的從床上坐起來，閉著眼睛又要睡，嘴邊有東西，張嘴喝了一口，立馬就醒了。

“這是什麼？又燙又辣。”

“是薑湯，快一口氣喝掉，就不生病了。”

清醒過來的林心兒看著一碗熱白水，灑滿了薑末子，還未等她再反應過來，趙氏立馬扶著著她的頭，硬給她灌入了嘴中。

喝完一碗薑湯。

林心兒額頭開始冒汗，一旁的趙氏卻心滿意足的笑道：“可是覺得身上了熱了，你要是困就再睡會，我去伺候你爺爺奶奶起床。”

趙氏端著空碗走了。

林心兒環顧屋內，家徒四壁的土屋內，倒是幹幹淨淨，啥都沒有，她此時困意全無，伸手向枕頭底下掏出她的衣服，慢悠悠的穿在身上，又在床底下，找到一雙破舊的布鞋子穿上。窗台上，放著一把很小的木梳子，她拿起來梳好頭發，放回原地。

打開屋門，院子裏很安靜，天空泛著魚肚白，新鮮清冷的空氣迎麵撲來，讓人聞之，精神為之一振。

林心兒去茅房時，正巧碰到在茅房倒尿壺的趙氏，隻見趙氏邊倒，邊對林心兒說道：“你來的正巧，去柴房拿根木棍來，我把尿壺裏的屎弄出來。”

待到林心兒拿了木棍來，趙氏接過木棍，把尿壺裏的屎一塊一塊的撥弄出來。

茅房是一個四四方的大坑，所有的屎尿都在眼前，林心兒本來上茅房就胃裏犯惡心，此時，又看到趙氏撥弄屎。

連忙衝出茅房外，嘔吐起來。

趙氏拿著尿壺從茅房出來，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灑在尿壺裏，又撿了幾片葉子放進去，用木棍攪了一攪，走進茅房把土和葉子倒出來。

“你咋回事？早上踢的薑湯燒了心，才吐的？”趙氏放下尿壺，就要上前來幫林心兒拍背。

眼疾手快的林心兒，立馬躲到一邊，道：“娘，你下次倒尿壺時，我要躲起來，看到胃裏犯惡心。”

“你這丫頭，咋還這樣呢？中午你爹回來，把茅房處理幹淨，你先將就一會吧，這尿壺是你奶奶屋的，晚上你奶奶不來茅房，直接在尿壺裏拉屎，你這副模樣，讓你奶奶瞧見，又要罵你了，咱家吃的菜，都靠著澆屎尿，才長的這般好。”

“娘，別說了，我懂了。”林心兒咬牙道，盡量讓自己不要再吐了。

尿壺像是一個痰盂，但在這裏叫尿壺，天一擦黑，楊氏不再去茅房，直接坐在尿壺上就大小便。每天清晨五更天，由趙氏進她屋內拿出來倒掉，再把尿壺放在茅房邊太陽曬著，等到晚上，用清水洗下，再放到楊氏的屋內。

柴房裏。

趙氏往土鍋裏添上水，放上小米，再將土鍋燒著，讓林心兒蹲在地上添柴，她將剛才在後院摘的菜放在水裏洗一洗，開始或切絲，或切片。

林心兒蹲在地上，一根一根木柴往鍋內放，紅通通的火燒的臉頰紅撲撲的，見趙氏切好菜，又將另一口小一點的土鍋燒著，讓林心兒兩口土鍋一起添柴。

“娘，我姐呢？”

“和你爹一起下地幹活了。”

趙氏往鍋內倒上一點油，翻炒一下蔥薑，將切好的茄子絲放在鍋內，開始用鏟子不停的翻炒起來，看著鍋要幹掉，又倒進半碗水。

撒上鹽，盛盤。

趙氏做飯是極快的，每個菜的炒法也全部一模一樣，隻是做出來的菜，味道差了些，林心兒很糾結，想要親自動手幫趙氏炒菜，卻知道趙氏肯定不同意。

東廂房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

趙氏放下手中的鏟子，仔細聽了一會，對林心兒說道：“你大伯娘那邊起床了，想來一會功夫，你奶奶和你嬸娘她們都會起床了，今天娘做飯做晚了。”

對於趙氏的自責，林心兒無言以對。

趙氏見二女兒不說話，又道：“今早給你煮薑湯的事情，不能告訴別人，被你奶奶知道了，少不得一通罵。”

林心兒點了點頭。

趙氏炒第三道菜時，院子裏熱鬧起來，有腳步聲，說話聲，洗臉聲，潑水聲，一陣一陣傳入耳中。

等到趙氏炒好第四道菜時，秦氏走進柴房，朝鍋台上已經盛好的三盤菜看了一眼，又看向鍋內正炒的豆角，撇嘴道，“今日的菜，一點肉腥都沒有了！”

“大早上的不吃肉，我不曉得大嫂喜歡吃什麼菜，就撿後院裏種的菜，摘了些來。”趙氏笑著說道。

秦氏冷笑一聲，道：“肉都是你們偷吃了吧，天沒亮，我就聽你在柴房忙活，到現在，也不過炒了三個菜，不知道你在柴房忙啥呢？該不會背著大家，單獨做了自個的。”

一眼被說穿，趙氏眼中露出恐懼，表情帶著乞求，仿佛要求秦氏幫她保秘，正要開口招貢，林心兒卻搶先一步，笑著說道：““大伯娘，你是嫌我娘做飯慢？我也覺得我娘做飯慢，以後做飯的活計就交給大伯娘吧！”

“一個丫頭沒規矩，長輩說話有你插嘴的事，要我說，三弟媳婦，你得好好規矩下你家丫頭，像這樣的，不把她打的皮開肉綻，她是不會改的。不是我說，在家裏，倒都能讓著她，出了門，丟了林家的臉是小，丟了命是大。”秦氏冷言冷語道。

“大伯娘，你也是這麼規矩的杏兒姐姐和桃兒姐姐嗎？打到她們皮開肉綻，她們才能這般知規矩。”林心兒反問道。

秦氏氣結。

趙氏怕林心兒惹惱了秦氏，連忙說道：“心兒，早上的水缸還沒有拎滿，你提著木桶去井裏拎水來。”

聽到趙氏的吩咐，林心兒不緊不慢的將手中木柴放入鍋底，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站起身笑著看了看秦氏，一臉高興的走出柴房。

秦氏冷哼一聲，轉身回了自己屋子。

柴房裏，站在原地的趙氏歎了一口氣，心裏知道現在得罪了秦氏，在林家，心兒招眾人厭，這丫頭越來越不懂事，大家都討厭她，對她而言，有啥好處？丫頭腦子不靈光，不知道討好大家，等到晚上，一定要好好給心兒說一說，教一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