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雷藤在黃屠戶舉起刀的瞬間，已經暈了過去。

　　他本想著說自己疏忽了，沒準這屠戶就能放過自己這師徒倆。

　　沒想到這殺豬的漢子油鹽不進，隻想宰了自己。

　　就在劉捕頭帶著兄弟們就要撲上來治住黃屠戶的時候。

　　那黃屠戶一回頭看見娘子暈了過去。

　　他一把扔開雷藤，轉身朝娘子走過去，這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蘇荷一見黃屠戶過來了，趕緊焦急的說道：“快看看哪裏有鴨或者鵝，你娘子現在不過是暈了過去，她中毒不是太深還有救！”

　　這句話簡直就像聖旨一般，讓原本已經絕望的黃屠戶一下子機靈起來。

　　“我知道哪裏有！”他說完這句話，又跑向民濟堂，很快他手裏拎了隻嘎嘎叫的白鵝出來。

　　原來這屠戶雖然魯莽，心思卻不是那麼粗，他去找賽華佗的時候，就聽見民濟堂的後院有鵝叫聲。

　　現在正好，不費力就給它提了出來。

　　黃屠戶拎著鵝走到蘇荷麵前問：“蘇郎中，鵝拿來了，接下來怎麼辦？”

　　“秦掌櫃的，快去拿一隻碗來，接鵝血給屠戶娘子灌下去。”蘇荷吩咐一聲，秦掌櫃趕緊照辦。

　　黃屠戶一聽要鵝血，接過那碗直接放到了賽華佗的麵前。

　　然後當著賽華佗的麵，手起刀落，鵝頭掉在了地上。

　　那鵝頸裏噴出的血濺到賽華佗身上，臉上，然後屠戶才讓那血“嘩嘩”朝碗裏流。

　　賽華佗用袖子掩了臉，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兩條腿仍舊軟綿綿的沒有力量，站不起來。

　　剛剛蘇醒過來的雷藤，看見這一幕，兩腿一伸，又暈了過去。

　　估計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場麵了。

　　黃屠戶接了鵝血，屠戶娘子這會兒也醒了過來，見屠戶並沒有殺賽華佗和雷藤，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屠戶端著那碗鵝血讓她喝的時候，她仍舊很是抗拒。

　　“要想活命就喝了吧，這是解斷腸草的毒的，留一點給你兒子喝下去，你們娘兒倆就沒事了。”蘇荷說完這話站起來躲到一邊。

　　她一看那碗血，想到要喝下去，就有點反胃。

　　許是聽了蘇荷那句能活命的話，屠戶娘子也顧不得肚腹裏的灼燒感，端起鵝血“咕咚咕咚”就往下喝。

　　圍觀的人，有幾個一轉身已經開始嘔吐了。

　　鵝血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屠戶娘子把碗遞給了蘇荷，蘇荷拿了碗進屋去喂屠戶兒子去了。

　　那邊賽華佗扶著自己的膝蓋，勉強站起來。

　　還沒等邁步，就看見黃屠戶正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

　　賽華佗苦了臉，做出個可憐巴巴的樣子道：“屠戶兄弟，你娘子這不是已經喝下鵝血了嗎？

　　蘇郎中這方子沒錯，這鵝血確實可以解斷腸草之毒，你娘子很快就沒事兒了，也是我對徒弟管教不嚴，你們放心，下次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兒了。”

　　賽華佗說完，為了表決心，還朝暈過去的雷藤屁股上踢了一腳，罵了句“沒用的東西，什麼也幹不好！”

　　他這麼說，一個是把事情推給雷藤，再一個就是為了挽回民濟堂的名聲。

　　他要讓大夥知道，他們民濟堂不過是不小心把毒藥灑在了別的藥裏，根本就不是蘇荷說的故意下藥。

　　賽華佗見屠戶沒說話，馬上又說道：“還有這鵝，我也不要錢了，就權當我們民濟堂揀藥失誤，賠給你算了。”

　　黃屠戶仍舊不說話，就那麼眼神凶惡的盯著賽華佗。

　　賽華佗是走也不敢，留也不是，場麵一時竟僵住了。

　　劉捕頭趕緊勸黃屠戶道：“屠戶兄弟，實在不行讓賽郎中把你這藥錢退了，你就放過他們這次吧。

　　剛才蘇郎中不是也說了，你娘子和兒子很快就會沒事了嗎？

　　都在這清風鎮上住著，別把事情鬧的不可收拾了。

　　你娘子和兒子還等著你照顧呢。”

　　劉捕頭其實有自己的打算，今天說什麼也不能讓黃屠戶跟賽華佗動刀子。

　　這可是自己主管的地盤，要是出了人命，自己這個捕快怕是也要受到相應的處罰。

　　所以無論如何，今天也要把這事壓下去。

　　至於賽華佗的藥有問題的事情，現在證據不足，還得緩緩再說。

　　“對，對！屠戶兄弟，我把藥錢退給你，再重新給你抓幾付茵陳，絕對是沒有別的藥摻進去的，還是今年的新藥。”賽華佗這是真的怕了，也豁出來東西了。

　　黃屠戶聽了劉捕頭兩個人的話，麵上呆滯了一會兒，然後道：“藥錢退給我，藥我就不要了，我信不過你，然後你還得賠給我十兩銀子！”

　　剛給孩子喂完鵝血的蘇荷，正好從回春堂屋裏出來。

　　聽見屠戶這話，她清楚的看見那賽華佗臉上的肌肉哆嗦了幾下。

　　蘇荷禁不住在心裏讚歎黃屠戶“幹得好！”

　　這看上去木訥的漢子，還真是個不吃虧的主兒。

　　剛剛醒過來的雷藤，也聽見了賽華佗的話，他急忙勸賽華佗道：“師父，你還猶豫什麼呀？咱倆的命還不值十輛銀子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快去給屠戶老爺取錢啊。”

　　賽華佗這才轉身回了民濟堂，雷藤也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滿身灰土的跟了回去。

　　不大會功夫，雷藤手裏托著十兩銀子，又顛顛的跑了回來，遞到黃屠戶手上。

　　他還不忘看了眼蘇荷。

　　蘇荷空拳捂嘴，假咳了一聲，強忍住沒笑出來。

　　蘇荷讓樂果給屠戶娘子，揀了幾付昨天剛進來的茵陳，然後交代了用法，把他們三口人打發回去了。

　　眾人正覺得事情就這麼了了，有點意猶未盡的時候，就見秦掌櫃的拿了一張紅紙出來了。

　　他雙手抱拳衝著人群，歉意的說道：“街坊們對不住了，我們回春堂本小利薄，剛剛進了一批草藥，這手裏已經沒有周轉的錢了。

　　所以欠回春堂藥錢還沒還的街坊們，你們多擔待一些，我要按照三日前的說法，把這欠債人的名單貼出來了。

　　什麼時候你們把藥錢還了，我就把名字劃下去。

　　對不住大家，對不住了。”

　　秦柏仁一邊說著，一邊就把寫著人名的紅紙，往門口的廊柱上貼。

　　這當然是蘇荷的主意，現在看熱鬧的人這麼多，她怎麼會錯過了這個要賬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