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張縣令顯然不會同意，但是他隻要不同意，就沒法給榮安平定罪。

　　林清雪心頭門兒清，她當然不會去給張南枝開膛。當年她雖然學過解剖，但是和法醫解剖還是隔行如隔山，萬一自己沒有找出那個血栓所在，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就是篤定了張縣令舍不得兒子屍身不全。

　　“你這個女子，妖魔邪道。”張縣令狠狠地歎了口氣，“罷了，既然今日牛仵作查出我兒並非中毒而亡，那就是我張家家門不幸。這事兒和榮安平沒有關係，退堂吧。”

　　榮夫人等在一旁狠狠地鬆了口氣，沒想到林清雪這麼胡鬧一遭，反倒讓張縣令铩羽而歸。

　　隻是當事人林清雪顯然不想這麼草草了之，她站在原處一動不動，挑挑眉，看著張縣令，“縣令大人好威風，說開堂就開堂，說退堂就退堂。咱們小老百姓的命就這麼賤啊？我相公天生憨傻，怕黑，昨天被你就這麼拘了來，丟在大牢裏過了一夜，受驚不小，也不知道該怎麼個賠償方法？”

　　張縣令像是吃了一隻蒼蠅，而圍觀的眾人也驚呆了。這個女人在和縣令大人說賠償？張縣令已經鬆口饒了她相公一命，她不感激就算了，居然還敢提賠償？真是聞所未聞。

　　“那你說，要怎麼賠償？”張縣令臉色很黑，眼睛中都是凶光，“要錢還是什麼，說吧。”

　　林清雪將榮安平牽起來，拍拍他身上的灰塵，“我們榮家不缺錢，縣令大人您從我家刮走的油水不少，應該知道。隻是我相公縱然憨傻，可也是個人。你既然這麼不把他當人，那我隻為他想你討個道歉，你道歉了，就算完事兒了。”

　　張縣令臉色一陣青一陣黑，讓他這個縣官向一個傻子道歉，還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怎麼下的來台。他皺眉看著林清雪，眼睛中都是警告，“本官勸你見好就收，一會兒本官會讓人準備一份厚禮，送去榮府，這事兒就這麼了了。”

　　榮夫人也趕緊過來打圓場，“行了，兒媳婦。既然平兒被洗清冤屈，咱們就回去吧，別在這兒惹大人不快了。”

　　“就這麼算了？”林清雪挑挑眉，轉過臉問榮安平，“相公，你能忍下這口氣嗎？”

　　榮安平像隻鵪鶉，也不敢多話，他害怕榮夫人。“我，我聽媳婦的。”

　　“那你聽我的，就該向他討個道歉。不然以後是人是狗都能騎在你頭上撒野。”林清雪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榮夫人一眼，“連一介家仆，吃你的喝你的，也敢隨便對你動手，就是因為你太好說話了。”

　　榮夫人被林清雪看的一驚，再加上她的話，讓她有點悚然。這話乍一聽好像是在敲打牛媽媽等人，可聽在榮夫人耳朵裏就無比刺耳，再加上昨天她才和朱老太談論過榮安平的身世問題，更加讓她如鯁在喉，仿若吃了一顆蒼蠅。

　　但是她麵上也沒什麼變化，這事兒她確定隻有她和朱老太兩個人知道，連榮老爺都不清楚。

　　張縣令被她說的心煩，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怎麼這麼強勢。他一輩子坐了十幾二十年的官兒，什麼樣子的人都見過，唯獨沒見識過這麼條理清楚，悍不畏死的女人。

　　平日裏那些潑婦，見到縣官也就軟了氣勢，可這林氏見到他好像就是個普通人一樣，沒有絲毫的害怕，說起話來一條一條的，把他退路都堵得死死的。他如今剛剛喪了兒子，喪事還沒辦完，若不是想著讓這傻子陪葬，今天也不會開這個堂。

　　遂無比煩躁的說了一句：“好，本官道歉，對不起，行了吧，快滾。”

　　林清雪得了道歉，也不多說，就拉著榮安平轉身離開了大堂。一眾民眾都看呆了，誰家能娶到這樣的媳婦兒，不僅長相是一等一的，還這麼尖牙利齒，維護相公。

　　居然讓榮家那個傻子撿了便宜，都在背後拍大腿懊惱。

　　林清雪厲害的名聲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鎖縣，人人經過榮府大門口的時候，都忍不住說上幾句榮家媳婦厲害。

　　可林清雪卻安分守己的躲在府裏，再也沒出去搗過亂。

　　她每天就看看書，研究研究手術方案。榮夫人和牛媽媽等也不敢再輕易的來找她晦氣，這個女人的強勢和能力她們也見識過一二。

　　風平浪靜的過一個多月，林清雪終於穩妥的製定了一個手術方案。

　　晚上，燭火閃爍，她看著榮安平，“相公，我要給你治病。但是這個法子比較危險，你相信我嗎？”

　　榮安平對林清雪那是一點不設防，可謂是言聽計從。趕緊點頭，“我信，媳婦，最厲害。”

　　林清雪眼底也有些猶豫。這方案雖然看起來天衣無縫，可是手術中間的事情，隻能說是盡人事聽天命，變數太多了。

　　“要是不注意，你可能比現在更不好。”林清雪摸摸榮安平的腦袋，“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你也相信我嗎？”

　　榮安平點點頭，“信，我信。”

　　林清雪歎了口氣，這個人對她是無條件的信任，而且榮安平多麼想要變成正常人，她也是知道的。眼底的猶豫都不見了。“好，那今晚吧，今晚我們就做治療，我一定竭盡全力，相公。”

　　“好，媳婦。”榮安平想到自己就要變成正常人，心頭無比興奮。他傻，臉上也藏不住事兒，就露出高興地表情，“真好。”

　　很快，林清雪就從任意門裏頭帶出了不少器械，這個手術她準備用微創，不做開顱。畢竟她隻是一個普外科的博士生，不是專攻的腦外科。要是做開顱手術，風險還是太大了些。

　　榮安平吸了麻醉後，就安靜的睡著了。手術的無影燈照著他的臉，安靜而英俊。林清雪緊緊拳頭，戴上無菌手套，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一係列操作。

　　榮府眾人都不知道這間臥房裏發生了什麼，隻看到少爺少夫人房間裏亮了一夜的燈燭，但是礙於林清雪的威壓，沒有一個人敢去推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