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霂到底隻是逗一逗蕭齡萓而已,並沒有隨著蕭齡萓回城裏去。
趙桯親自送走了蕭齡萓,才想回去繼續練兵,回頭便看見也來送蕭齡萓的魏霂正看著自己。
魏霂對著蕭齡萓的時候還說說笑笑的,現下蕭齡萓的馬車才走,魏霂就已經完全收斂了笑意,眸色微冷地看著趙桯。
“魏將軍有何事?”趙桯心頭顫了一下問道。
魏霂的聲音一片冰涼:“趙將軍和本將軍的未婚妻很熟?”
趙桯腦子比較簡單脫口而出地回答:“蕭大人對末將乃是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魏霂的不知為何,眼底浮出點點笑意,“這倒是稀奇。”
趙桯隻當是魏霂對蕭齡萓有情想要多了解了解蕭齡萓便直接拉開了話門:“魏將軍,你能娶到蕭大人實在是三生有幸啊。蕭大人模樣好,脾氣好,雖然身為文官但是卻很照顧我們,隻要是軍隊想要的,蕭齡萓就一定會給,哪怕得罪再多人也不在意。當年陳大······唉,當年那位戰敗,皇上盛怒,要將我們這些軍士全部處死,甚至連我們的父母妻兒也不放過。滿朝文官落井下石,唯有蕭大人站出來求情,以死進諫,才保下了我們這些人的性命。而那個時候,我們都隻是無名小卒而已。能為一群無名小卒出頭,就足以看出蕭左相的為人了,蕭大人和其他的官員不一樣。”
一個三十多歲的大汗在說到這些的時候眼眶竟然紅了起來。
魏霂默默的聽著趙桯講述然後又問:“蕭大人對軍士確實很好,就連我這一條命,也是她保下來的。”
雖說當時站出來的人是陳皙舟,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魏霂也明白,若不是自己當年在大殿之上無意重複了小蝸牛的那一句話,陳皙舟根本不會救自己。
“魏將軍。”趙桯真摯地看著魏霂,“蕭大人很好,請你你一定不要辜負蕭大人。”
“她是本將軍的妻,本將軍自然絕不辜負。”魏霂說著拍了拍趙桯的肩膀,“好了,你去繼續練兵吧。”
趙桯對著魏霂抱拳然後轉身走開。
魏霂在趙桯離去之後,目光頓時冰冷,北大營的參將竟然是陳皙舟的舊部,那麼看來皇上自以為握在手中的兵權,其實也有一部分真正效命的人是蕭齡萓。
“嬌氣寶寶,本將軍真是小瞧你了,你可真是會收買人心啊。”魏霂自語著道。
蕭齡萓回了廣政城立刻就直奔向了裕王府。
偏偏魏霄今日去了大理寺並不在裕王府,蕭齡萓在去大理寺聞著血腥味聽著慘叫聲找魏霄,和在裕王府邊吃東西邊等魏霄兩個選項之中思考了一刹那,果斷地就選擇了後者。
雖說魏霄隻是個王爺,比不上太子身份貴重,但是蕭皇後最喜愛的是魏霄這個兒子,裕王府的供應並不比東宮差勁。
蕭齡萓坐在魏霄的院子裏喝著茶想著,蕭皇後喜歡裕王,而皇帝中意太子。雖說這兩個不管誰當了皇帝都沒有什麼不同,橫豎再下一任皇帝也是蕭家的血脈,但是......
蕭齡萓眯了眯眼睛,皇帝為何突然之間就對竇愈如此上心了?若是一個父親要補償自己的兒子的話倒也能解釋得通。隻是皇家可不比尋常人家,居然如此張揚行事,到底是皇帝實在愚蠢,還是另有所圖?
“蕭大人。”蕭齡萓正想著,耳邊傳來一聲呼喚。
蕭齡萓回神看去,卻是那裕王妃正抱著裕王府才一歲多的大姑娘走了過來。
裕王妃徐氏和蕭齡萓實在是談不上有什麼好交情。
裕王妃是皇帝硬塞給魏霄的王妃,魏霄生性冷淡,原本看著都要終身不娶了。蕭皇後倒也不逼著魏霄娶妻什麼的。或許廣政城之中也沒有蕭皇後看得上的兒媳吧。
隻是皇帝卻是迫不及待地往魏霄的床上塞人,甚至不惜給自己的兒子下藥。
魏霄躲了一次又一次,終於有一次沒有躲過去,寵幸了床上的那個女子。那日被送到魏霄床上的便是徐氏,不得已地娶了徐氏,不得已地有了一個女兒。但是魏霄還是不喜歡,也不會有可能喜歡,不論是那個孩子還是孩子的母親。
陵川伯是保皇黨,當年娶的是端福郡主,生育三子四女,裕王妃是陵川伯的長女,嫁進裕王府這段時間除了鬧著魏霄去陪她外倒也是安分,一直就呆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照顧女兒,卻是不知為什麼今日跑出來了。
“裕王妃有何事?”蕭齡萓放下茶盞問道。
不得寵愛的裕王妃抱著那個不得寵愛的女兒在懷裏,走到蕭齡萓竟然落下了淚來:“蕭大人,妾身求您了,你可一定要幫幫妾身。”裕王妃說著對著蕭齡萓就跪了下去。
蕭齡萓頓了一下盯著裕王妃沒有說話。裕王妃等了一會兒不見蕭齡萓出聲抬起頭來看向蕭齡萓。
“說啊。”蕭齡萓道。
“什、什麼?”裕王妃一愣問道。
蕭齡萓好笑:“自然是說要求我什麼啊。你不說,我如何幫你?”
裕王妃咬了咬牙道:“大人,請你先答應妾身,不然的話,妾身寧願長跪不起。”
蕭齡萓沉吟了片刻然後道:“裕王妃倒像是在逼我的感覺。”
“妾身不敢,妾身是實在沒有辦法了,若是連大人都不肯幫妾身,妾身就隻能去死了。”裕王妃一邊說著一邊將懷裏的孩子放下,按著孩子的頭往地上磕,“媛兒,快磕頭快來求大人。”
那媛姐兒被裕王妃弄得大哭不已,而裕王妃卻還按著媛姐兒的頭往地上磕。
“孩子不想要的話可以直接掐死,不必帶到我麵前死給我看。我不會因為什麼人死在我的麵前就出錢安排後事。”蕭齡萓皺了皺眉道,“到底什麼事情,你再不說,我可就沒興趣聽了。”
裕王妃臉上掛著淚水看向蕭齡萓抽泣地道:“請大人救救妾身的弟妹。”
“你的弟妹?”蕭齡萓挑眉,“你就一個弟弟吧,他什麼事情娶妻了?”
“不是,是妾身的五弟和六妹。”裕王妃點點頭道。
裕王妃是長女,但是在兄弟姐妹之中排行第三,五弟便是陵川伯的嫡三子,前些天被魏霄抓去大理獄打了一頓的徐術,至於這個六妹,應該就是陵川伯的第三女,閨名應該是喚作徐雲蝶,是廣政城有名的才女,隻是慣會了風花雪月,對於朝政策論一概不通並未進入官場。
“你繼續說。”蕭齡萓又端起了茶盞,然後瞥了眼還跪著的裕王妃,“想站起來就站起來,若是不想你便跪著吧。”
“大人······”裕王妃抱著也哭停了的媛姐兒站起來,咬了咬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妾身想請大人允諾妾身的六妹為大人陪嫁。”
蕭齡萓頓了一下莫名奇妙地看向裕王妃:“為我陪嫁?陵川伯和端福郡主的嫡女,要為我陪嫁?”
“妾身的六妹與魏將軍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六妹自幼便心悅魏將軍,兩家也是說過親事的,隻是那時候年紀小就不算數。此番魏將軍回京,六妹本一心要嫁魏將軍,卻不想皇上為大人和魏將軍指了婚。大人與魏將軍金玉良緣、郎才女貌,六妹自慚形愧,竟抑鬱成疾。妾身昨日回娘家看望六妹,六妹在病榻之上還是希望能夠陪著魏將軍的,所以自願做大人的陪嫁。來日大人若是願意便給六妹一個良妾足以,若是大人不願意,六妹甘願為通房。”裕王妃一邊說著一邊又抬起袖子拭淚,“還望大人準許。”
“嗬。”蕭齡萓低笑,“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前些日子徐術闖王府衝撞了裕王,也是因此了。”
“是。五弟與六妹當年乃是龍鳳雙生,關係密切,五弟實在也是心疼六妹才會做出這糊塗事,如今還被王爺關在大理獄裏。”裕王妃哭著再一次跪了下去,“大人,妾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求你啊。”
“哈哈哈。”蕭齡萓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起來,你去給娘家裏遞個信吧。就說我蕭齡萓辦事,放一百個心。”
裕王妃沒想到蕭齡萓居然這麼快就鬆口了,有些不解地看著蕭齡萓。
蕭齡萓揮了揮手不想再多看裕王妃一眼:“管家,送王妃和大姑娘回院子裏去。”
“是。”管家應了一聲,上前來送走來裕王妃。
魏霄回府來的時候蕭齡萓正在想著裕王妃的那句話,願意就算是良妾,不願意就算通房。反正不管怎麼著,徐雲蝶是一定要爬到魏霂的床上了。
著實是有趣,按理來說廣政城的姑娘們喜歡的都是風流才子才是,像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將要娶一個千金大小姐很難,要娶顯貴文官家的千金小哪怕是庶女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徐雲蝶前段日子不是還和新晉的太學博士打得火熱嗎?怎麼就一夜之間為魏霂相思成疾了?
“二哥,回來了。”蕭齡萓對著走進來的魏霄笑了笑喚道。
魏霄走進來看了看蕭齡萓然後自己脫了朝服的外套就往蕭齡萓身上扔。
蕭齡萓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搖椅上,冷不防地被魏霄的朝服劈頭蓋臉地蓋住,伸手扯下朝服撇了撇嘴:“二哥,你火氣這麼大做什麼嘛。”
“你自己說你又做了什麼事情?”魏霄冷言冷語地道,“昌源郡公前日彈劾你,昨日被打,今日兒子被打。蕭齡萓,你好大的膽子。”
“彈劾我的是昌源郡公?”蕭齡萓皺起眉。
魏霂甩出兩份折子:“你自己看。”
蕭齡萓對比了一下字跡,過來是相同的。
“首先,彈劾我是他的事。其次,昨天我沒有打他不關我的事。最後,當街縱馬按照律例就是打五十。我還沒有因為竇愈衝撞了我而加刑呢。”蕭齡萓頭頭是道地和魏霄分析著。
魏霄不太相信問:“昌源郡公不是你打的?”
蕭齡萓舉手發誓:“昌源郡公真的不是我打的,是魏將軍打的。”
魏霄:“那就等於是你打的。”
蕭齡萓:“我怎麼覺得我不是要嫁一個夫君而是嫁了一個麻煩呢?”
魏霄在蕭齡萓身邊坐下:“成親本來就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今日又沒去鸞台,來找我做什麼?”
蕭齡萓本想和魏霄說一說竇愈的事情,隻是話到嘴邊不知怎麼的,突然之間就轉了話題:“二哥,你對這位魏將軍了解多少?”
魏霄懶洋洋地道:“在查。”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和你說他這個人。”蕭齡萓搖搖頭,“二哥,你這個堂弟,藏的很深啊。我都差點被他騙過去了。”
“其實上一次我就想告訴你,你那個魏將軍比我大。”魏霄道。
“啊?”蕭齡萓幾乎是從躺椅上彈起來的,“他才是哥哥?”
“你是覺得我看起來比較老嗎?”魏霄沉著臉道。
蕭齡萓連忙搖頭:“當然不是,他什麼時候生的?”
“太和三年五月。”魏霄回答。“問這個做什麼?”
“太和三年五月。”蕭齡萓在心裏算了算然後忍不住低笑裏一聲,“這樣子啊,那真是不錯。”
魏霄皺著眉看著蕭齡萓:“你怎麼奇奇怪怪的?”
蕭齡萓躺回來躺椅之上:“沒什麼,我們繼續來說魏將軍吧。二哥,魏霂,他可真不是一個隻會打仗的武將。”
“嗯。”魏霄冷冷淡淡地應了一聲。
蕭齡萓不解地看向魏霄:“你怎麼沒有反應?”
魏霄:“要論看人的直覺,怕是沒有人比你更準了,我不需要有什麼反應。”
蕭齡萓:“你能對我如此信任我很歡喜。”
“然後呢?還有什麼?”魏霄問。
蕭齡萓微微一笑:“他是保皇黨。”
“哦?”魏霄起了興趣。
蕭齡萓側了個身子看著魏霄:“姑姑讓我答應這一樁婚事是想要算計魏將軍手上的兵權。而皇上煞費苦心,不惜用那種不光彩的手段迫使我嫁給魏將軍,也是為了算計我手上的相權。我們眼裏的鎮北將軍並無黨派,但是實際上,他隻不過是沒有告訴別人而已。而且他還有可能是保皇黨之中握有最多兵權的將軍。”
“如果你的猜測是真的,那麼這個魏將軍藏的就果真是夠真,連我們都沒有發現。”魏霄道。
蕭齡萓微笑:“不僅我們沒有發現,我想輔政王那邊也沒有發現。單單瞞過我們或者瞞過輔政王說明有點本事,但是若是我們都被瞞過了,那他是真厲害。”
“收了他吧。”魏霄道。
蕭齡萓看著魏霄:“二哥,你這語氣會讓我覺得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這件事情要真算起來也不會很難。”魏霄幽幽地說道。
蕭齡萓挑眉:“嗯?你有什麼法子?”
“讓他愛上你。”魏霄道。
蕭齡萓凝視著魏霄,然後指了指自己:“裕王爺,我,金枝試魁首,鸞台左相,你要我去使美人計?”
魏霄:“你本就是個美人,不使一使美人計豈不可惜?”
蕭齡萓笑了:“哈哈哈,說得好,就這麼辦。”
“晚上留下來吃飯?”魏霄問。
蕭齡萓點頭:“當然。今晚我就住這兒了。”
“不行。”魏霄拒絕了蕭齡萓。
蕭齡萓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魏霄:“二哥哥,你不疼我了嗎?”
“明日你的魏將軍要上門下聘。你可不能賴在我這裏。”魏霄說道,“對了,你做好心理準備,紹王很窮,魏將軍,更窮。”
“無妨,我有錢,大不了我養他,養他全家。”蕭齡萓豪邁地一揮手道。
魏霄:“魏將軍把玄陵營當做家,你也就養個十萬來人就夠了。”
今天依舊是該慫就慫的蕭左相:“不養了!養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