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父母找到他............
上官冰焰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想起了小家夥渾身是傷的模樣。
側了側身,示意元禮先進屋。
她準備跟元禮好好地談談梁沂父母的事。
雖然這不是她該插手,自己也不怎麼喜歡小孩,覺得小孩麻煩,但既然已經認識,知道了情況,自然不可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良心不允許她這樣做。
更何況,梁沂比她以往認識的任何一個小孩都要懂事成熟,身上完全沒有麻煩小孩的毛病。
元禮沒想到上官冰焰會讓自己進門。
他愣了好一幾秒,才總算是回過神,換了鞋進屋。
上官冰焰倒了杯水遞過去,在沙發的對麵坐下,“昨天我在小區樓下看到梁沂的,他全身都掛了彩,不過醫生已經檢查過了,說是皮外傷......”
元禮點頭,看著坐在對麵的上官冰焰,想到幾個小時前,她還在自己的懷裏,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緊了緊,“梁沂的情況林嬸剛才打電話跟我說了。”
“梁沂說,他身上的傷是父母打的。”上官冰焰輕聲道,停頓了幾秒,才繼續往下說,“聽梁沂說,他父母離婚後,各自組建了家庭......”
“嗯。”元禮再一次點頭,這是他昨天為了哄騙上官冰焰,臨時編出來的理由。
元禮很慶幸,上官冰焰沒有懷疑事情的真實性。
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圓謊。
可上官冰焰沒有懷疑,也側麵證明了,她從來就沒有關心過自己,也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過——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雖然自己高她幾屆,但一直是同校,如果不是不上心,又怎麼會對自己的家庭情況了解甚微到這個地步?
元禮心口微微刺痛,不知道自己該慶祝還是該悲哀。
上官冰焰專注力都在梁沂的事上,並沒有注意到元禮細微的表情變化,“昨天在微信上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
昨晚,上官冰焰是要打電話給元禮,希望他能從梁沂父母那裏,把監護權拿過來的事,誰知道他的手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沒辦法,上官冰焰隻能通過微信告知元禮這件事。
上官冰焰不知道元禮會不會答應。
梁沂再成熟,再不麻煩,也是孩子。
讓元禮一個單身男人照顧孩子,上官冰焰自己想都覺得是在為難他。
更何況,元家的情況,還那麼複雜——
上官冰焰記得很清楚,上一世,元冼鋒與元禮的母親感情非常不合,兩人吵吵鬧鬧,完全就是一對怨偶。
而元冼鋒更是在幾年前,就跟葉詠湘決裂,搬離元家跟裴知昀住在了一起。
元、葉兩家都是S市的大姓,這樣的醜事,自然不可能拿到台麵上來鬧。
在外人看來,元家還是一副和氣的模樣。
但經曆了兩世的上官冰焰很清楚,元冼鋒和葉詠湘早就鬧得不可開交。
葉詠湘甚至衝到裴知昀家裏跟元冼鋒撕打過。
結果當然是被元冼鋒掃地出門。
但葉詠湘並沒有因此死心。
她就像個偏執狂一樣,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上門鬧事。
甚至,還逼著元禮一起,去威脅元冼鋒。
夾在父母早就名存實亡的婚姻中,元禮怕早已心力憔悴。
自己再讓他照顧梁沂......
上官冰焰皺眉想了想,覺得自己昨晚突如其來的想法,實在有點欠考慮了。
“如果你沒心力自己照顧,可以不用把梁沂帶回元家,在外麵給他安排一個住處,派人照看好就行。”上官冰焰停頓了下,“費用我可以出一半,傭人方麵,我也可以從上官家調一個細心點的過去......”
“你喜歡梁沂?”元禮忽然打斷道。
“啊?”上官冰焰怔住,沒想到元禮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了,“不討厭,梁沂......挺懂事的......”
元禮看著上官冰焰沒說話。
他從來不知道,上官冰焰竟然會為了一個孩子,跟自己說這麼多話。
甚至,連梁沂的後路,都想好了。
昨天她照顧自己雖然很熱心,態度卻算不上熱絡,元禮還以為,她討厭自己,才會趁上官冰焰沒睡醒的時候,匆匆離開。
當然,連聲招呼都沒打的另一方麵的原因是,元禮怕自己的身體恢複,身份暴露。
“我不會照顧小孩,梁沂也不定......願意跟著我。”元禮道,嗓音低低的,聽不出來什麼情緒。
“他昨天說了最喜歡的人是你,梁沂的父母......如果你不管,任由梁沂回到父母的身邊,昨天那樣的事,隻怕會一直重演。梁沂才三歲,這一次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下一次呢?如果他的父母再動手,誰也不敢保證,梁沂會遇到什麼......”上官冰焰愈說語氣愈焦急。
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對隻見過兩次麵的孩子這麼上心。
她明明不是喜歡孩子的人。
大概是覺得自己上輩子欠了元禮吧。
這一世又不能跟元禮有太多的牽扯,免得悲劇重演。
所以,才會在看到和元禮長得極為相似,又渾身上傷的梁沂,下意識地想做點什麼補償。
除了這個原因,上官冰焰不懂,要用什麼理由,來解釋自己多管閑事的行為。
“把三歲的孩子交給旁人照顧,我不放心。”元禮看著上官冰焰說。
上官冰焰被他說得心頭一沉,雙手無意識地捏成了拳頭,無法掩飾臉上的詫異,“你的意思是,不管梁沂?”
上一世的印象裏,元禮並不是這般無情的人,冷血到不管孩子的死活。
為什麼現在......
是因為她的重生,很多事都改變了嗎?
不但元禮的個性變得和上一世大不相同,就連心,也變得冷酷得她陌生不已。
上官冰焰攥著拳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就在她糾結如何解決這件事的時候,元禮開了口,“梁沂父母那邊,昨天夜裏就已經答應把監護權讓出來,這幾天去辦個手續就行。元家的情況,我母親的性格......不適合梁沂居住,我會照你的意見,單獨給梁沂安排住處,照顧梁沂的傭人......”
元禮本欲讓上官冰焰從上官家調人,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聯係就又多了一層。
想到自己的身體情況,真讓上官家的傭人過來,暴露是分分鐘的事,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照顧梁沂的傭人我已經找好了,是林嬸的遠房親戚。小鬼似乎挺喜歡你的,等一切安頓下來,希望你有時間,多去看看他。”
“這個沒問題,梁沂很懂事,我有空就會去看——梁沂的父母已經答應把監護權讓出來了?”上官冰焰後知後覺地抬頭,滿臉的錯愕。
“嗯。”元禮輕輕點頭,“昨天晚上談好的。”
“昨天晚上......”上官冰焰喃喃地重複,所以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是因為去找梁沂父母了?
想到自己方才對元禮的揣測,上官冰焰心中生出了濃濃的愧疚。
她抬眸,朝元禮看過去,“抱歉,我不該胡亂......你臉上怎麼回事?”
方才心裏記掛著梁沂的事,上官冰焰並沒有注意。
這會兒仔細一看,才發現元禮掛了彩,俊臉青青紫紫的,全是淤痕,像是剛跟人打過架。
上官冰焰想到元禮找梁沂父母的事,瞬間皺了眉,“你跟梁沂的父母起衝突了?”
元禮指尖輕觸了下嘴角的傷痕,沒有正麵回答上官冰焰的問題,雲淡風清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上官冰焰卻無法淡定。
元禮渾身是傷的模樣,讓她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在醫院手術室外茫然等候的畫麵。
不管經曆多少事,上官冰焰都不可能忘記那一幕。
更不可能忘記,元禮的父親元冼鋒滿臉悲愴絕望癱坐在公共座椅上的情形。
瞬間,腳底有一股可怕的寒意竄上來。
上官冰焰再一次感覺到了指尖控製不住發涼的感覺。
在腦子還沒有做出指令前,上官冰焰已經起身,抓住了元禮的手。
不給元禮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往門口衝。
上官冰焰的動作實在是太突然,哪怕元禮是一米八多的個子,也被扯得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跟上。
“冰焰?”
“去醫院。”上官冰焰連看都沒看元禮一眼,徑直拽著他出門。
元禮愣了好幾秒,才總算是反應過來。
他微微地垂眸,幽深如墨的眼瞳,直勾勾地盯著緊緊攥著自己,手心發著涼的女人。
元禮不懂,對自己向來冷淡到近乎冷漠的女人,為什麼會突然之間關注起自己的傷來。
但上官冰焰的主動親近,元禮自然不可能拒絕。
沒有再說話,由著上官冰焰。
......
上官冰焰一步都沒有停留,拽著元禮直奔最近的醫院。
整個過程,她的神經都緊緊地繃著。
掛號、排隊......直到將元禮送進檢查室,上官冰焰緊張的情緒,才總算是慢慢地平複下來。
她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手裏捏著單據,指尖還是涼的。
腦中,也還殘留著上一輩子,被告知元禮手術失敗、下著雨站在元禮的墓碑前的畫麵。
上官冰焰的手微微顫抖著,後背寒得厲害。
看著醫院來來往往的病患和家屬,她有一種自己置身於走馬觀花夢中的錯覺。
夢裏,衛擎風重傷,元禮喪命。
對了!
衛擎風!
他也出事了!
上官冰焰抖著手解開屏幕鎖,調出衛擎風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