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修堇卻明顯一僵,一雙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他直直地盯著西林沐的眼眸,看著很是傷情。
“沐妹妹你還是惱了我對吧?那日在大殿上,佟貴妃那般逼迫你,我卻如縮頭烏龜一般,辜負你的一片深情......”
“嗬嗬......也沒那麼誇張......”好尷尬,原來失憶是這種感覺......
西林沐左右看了一眼,想著逃脫之計。
“沐妹妹你都不願意承認與我的過往了?那日大雪紛飛,寒風刺骨......你我在琅琊山......我們兩個徹夜不眠,坐在雪上之巔......”
“不會是......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吧?”西林沐最覺得耳熟,脫口而出。
對方卻明顯一震,眼中迸射出萬丈光芒,“沐妹妹你是我遇見的最有才情的女子,世上無雙!”
“不,爾康,不是,七皇子,你認錯人了,那是晴兒,不是我!我還有事,告辭!”
西林沐剛轉身,就被贏修堇攔下,“我想好了,沐妹妹,我願意去求母妃,你若是嫁給了太子哥哥才麻煩,如果隻是世子殿下......”
“你敢!”西林沐大吼了一聲,跺跺腳,“我跟你講,我就要嫁給世子,等著他死,我就成為寡婦,我這一輩子,就想當個清心寡欲的寡婦,隻想掙錢,談錢可以,其他,免談!”
贏修堇麵上帶了幾分書卷氣息,眼神還是澄淨許多,聽著西林沐那決絕的話語,原本就白皙的臉上更是血色全無,麵如死灰。
見這呆子恍惚,西林沐毫不遲疑,拉著自己丫鬟就趕緊跑。
她可是知道古代女人生存有多困難的,都要嫁人了,還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傳出去,就僅僅不是下午在酒館裏聽到那些話了。
“沐妹妹,看來我真是傷透了你的心,竟然讓你做出這樣的選擇,這樣作踐你的人生......”
同樣的一句話,在贏修堇聽來,隻會認為西林沐是在生氣,是在賭氣,更覺三魂七魄都全無,如死屍一樣,跌跌撞撞的走著。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假山後麵一直靜靜看著這場大戲的人才放鬆了幾分。
“世子殿下,看來我們的探子所言非虛,這西林家的小姐,娶不得!”
晏漓身邊的楚尙抱著劍,眉心蹙著,一身黑衣,冷峻無比。
猛咳了幾聲,靠在假山上的晏漓將手握成拳頭靠在嘴邊,全身都抖動片刻後,那雙淡漠的眼睛才緩緩的平靜下來。
“繼續監視她。”
“世子殿下,這女子蛇蠍心腸,一心盼著您......更別說她這些齷齪事情......西林太傅家,竟然會有這樣的嫡女!世子殿下,您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你信?”等楚尙發泄完心中一大串的憤懣後,晏漓才轉過頭,幽幽說了兩個字。
他因為剛剛咳嗽得太劇烈了,所以耳根緋紅,在那日積月累的病容下,反襯托臉上的蒼白。
但一雙眸子,如深潭,似璀星。
太過精明。
“世子殿下,不是屬下多心......且不論西林沐小姐品行如何,如今朝堂震蕩,佟丞相幾乎一手遮天,如今佟貴妃即將為後,讓局勢更加撲朔迷離了......皇子們的爭權奪利,太傅和丞相之間的博弈,南疆未滅,還有北辰與羿國虎視眈眈,您一直以病重為借口,完全不必理會這亂局,卻被她一小小女子拉下來......”
聽著下屬的話,晏漓背著手,摩挲著手中的念珠,雲淡風輕,置若罔聞。
“是呀,有些人,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早就想把我拉下局來......與其被動而戰,不如,被這丫頭逼著,掩人耳目......”
許久,他才慵懶的緩緩而道。
楚尙有點聽不懂,自己主人心思重,心裏裝著太多太多事情了,卻從不會跟他商議。
他隻知道,死都要跟隨世子殿下。
“無礙的,不過是一個怕死又貪財的女人......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晏漓又咳嗽了一聲,隻是嘴角揚了揚,“隻是,往後府中,要熱鬧幾分了。”
......
自從那日碰到贏修堇後,西林沐跟個烏龜一樣,打死都不出門了。
她將原主居住的房子仔細搜查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任何跟七皇子有關的蛛絲馬跡。
隻知道原主生下來就死了母親,道士說她命硬,必須要抱到琅琊山的皇家佛山中誦經靜養,十六年後才剛剛下山,就在宴會上遭遇了那場刺殺。
簡言之,就是所有人對原主都不甚了解,如一個謎。
可能和那七皇子,也就是看看雪景,聊聊詩詞歌賦來了點電吧。
西林沐這樣安慰著自己,忙碌碌的,配合著府中的人備好一切,等待著明日的大婚。
是夜,帶著寒意。
綠鏡為自家小姐沐浴更衣後,便去準備夜宵。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浴池麵上的花瓣,歪著頭,心事重重。
據說這晏漓世子是個一隻腿踏進棺材的,房事肯定是不成的,但是保不準有其他的嗜好,自己要多備點防身用的東西。等到這個短命鬼夫君駕鶴西去,那自己就可以放開手做自己的事業了。
一時間想入了神,房門打開了也不知。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西林沐繼續往著自己的身上澆著水,“綠鏡,你說,我明天表現太高調,會不會把人都嚇著?”
“你是想要把晏漓迷得神魂顛倒麼?”
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傳來,帶著怒氣和責備,直接把西林沐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