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母親。”孟妧望著趙氏,臉上滿是笑容。
“傻丫頭,有母親護著你,什麼都別怕,你祖母是長輩,她說的話你不想聽就左耳進右耳出,頂撞她自己吃虧啊,以後悠著點,有母親在,誰也別想把你嫁到宣平侯府去。”趙氏握住女兒的手,笑著說道。
“嗯。”孟妧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母親,咱們去看看父親吧。”
“好。”趙氏聽了之後眼中滿是淚光,一臉欣慰道:“妧兒長大了。”
自從國公爺回來養病之後,女兒除了一開始以淚洗麵伺候了幾日,後麵慢慢的就很少去看他了,這丫頭一門心思撲在瑞王身上,天天讓人打聽瑞王的去處,恨不得時時跟在人家身後。
如今是轉性子了?
不管是何緣故,趙氏特別的開心。
孟妧卻不覺得有什麼,她已經不是過去的孟妧了,自然不會再稀罕瑞王。
上輩子的她是長樂郡主裴媛。
她的父王是大炎王朝唯一的異性王,家中封地遼闊,手握重兵,權傾北地。
身為父王唯一的女兒,她千嬌萬貴、才華橫溢,一身醫術來自最神秘莫測的靈醫一派,令天下人側目......
沒曾想,父王卻因幫她未婚夫的忙,落入圈套被汙謀反,為保家人被迫自戕。
按照朝廷律例,她與母親沒入教坊司為妓,聖旨下來之後,她想帶母親逃走,結果母親在背後給了她一刀......
母親說了,她們死也不能去那種地方讓人作踐......
孟妧想到此淚流滿臉。
現在是嘉興三十一年,也就意味著——她回到了五年前。
這個時候的定北王府還未出事兒,父親和母親沒有死,哥哥也沒有被流放,而她呢?
定北王府裏是不是有個十五歲的長樂郡主裴媛?
孟妧不寒而栗,若真如此,那她算什麼?
她要去看看。
可定北王府遠在北地,離京城三千裏地,她如何去?
再則......如今的她已經不是裴媛了。
去了又能如何?讓父王和母妃認她嗎?可能嗎?
她現在是孟妧,占了人家的身子,有了人家的一些零星記憶,即便對孟家不認可,但對於這一世愛她如命的父母,她不可能置之不顧。
即便要去定北王府,也得等解決好眼前的一切再說。
定北王府的事兒,她隻能先派人去打聽。
“妧兒怎麼哭了?”趙氏原本正高興呢,一轉頭卻見女兒淚流滿臉,不由得急了。
“沒事,女兒沒事兒,就是覺得自己從前太糊塗,一想到纏綿病榻的父親,女兒心裏就難受。”孟妧蒼白著臉說道。
關於裴媛的一切,她不能對任何人講。
“傻丫頭,你是父親和母親唯一的女兒,你父親寵你入骨,最見不得你掉眼淚了,快擦擦,免得讓你父親擔心。”趙氏連忙拿出錦帕替女兒擦眼淚。
孟妧聞言更止不住淚水了。
上輩子的她不愛掉眼淚的,如今換了個身子,倒是連芯子都不一樣了。
站在門口平息了一陣子後,孟妧跟著母親趙氏進了屋。
孟慶達正躺在窗邊的炕上看書,咳嗽聲斷斷續續傳來,原本高大魁梧的男子,如今卻瘦的皮包骨頭,拿著書時,手都在顫抖。
“父親。”孟妧強忍著淚水喊了一聲。
這便是她如今的父親,大炎王朝的安國公,曾經赫赫有名的戰神,孟家軍的統帥,如今卻是這副生不如死的模樣,叫人心痛無比。
“妧兒來了。”孟慶達掙紮著想坐起身來,卻沒有力氣。
孟妧和趙氏趕緊上前扶他。
“妧兒,父親是個廢人了......咳咳咳......以後再不能護著你了,你祖母她......不會再顧忌父親......聽父親的話......咳咳咳......別頂撞她,不然你吃虧......”孟慶達說出這番話後,疼的臉色愈發蒼白了。
他如今連呼吸都覺得胸口和後背鑽心的疼,更別說開口說話了。
“知道了,父親您別說話,快歇著。”孟妧含淚點了點頭。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父親都到了這樣的地步,牽掛的永遠是這唯一的女兒,怕自己的孩子吃虧受罪。
“夫君你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極北之地尋找薑神醫了,隻要能找到他,夫君肯定能好起來。”趙氏一邊替孟慶達順氣,一邊說道。
“薑神醫蹤跡難尋......已有十餘載未曾現世,咳咳咳......我們......無須強求。”孟慶達無比艱難的說道。
“父親。”孟妧一把抓住自家父親骨瘦如柴的手,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薑神醫的確蹤跡難覓,多年未曾出現了,可這不代表她家父親沒救。
前一世的她一身醫術出神入化,正是得了薑神醫的真傳,是神醫唯一的弟子。
如今她雖成了孟妧,醫術卻在。
隻是她不能立刻用靈決替自家父親醫治,隻能先慢慢的來,雖然不能短時間內藥到病除,卻能替父親緩解疼痛。
“父親,我替您揉一揉。”孟妧說完之後,伸手放到了孟慶達的背上,以特殊的手法幫他按摩,祛除肺部的濁氣,撫平翻滾的血氣,同時以靈醫秘法感知病情,結果卻讓她微微一怔。
是了,上輩子的她跟著師父學醫多年,身具靈氣,自然能以靈醫秘法驅使靈氣檢查病患的身體,可這一世她是孟妧,小姑娘體內根本沒有靈氣。
幸虧她知道修煉秘法,明日就可以開始練習了。
孟妧以特殊手法一遍遍幫自家父親疏離肺部的經絡,直到趴在炕上的他沉沉睡去,才替父親蓋上被褥,拉著目瞪口呆的母親出去了。
“妧兒......你父親他竟然睡著了,他睡著了。”趙氏顫抖著身子說道,眼淚不斷往下掉。
她家夫君自從去年撿了一條命回來之後,就一直咳嗽不止,渾身無力無法下地,連呼吸都是疼的,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從早到晚能斷斷續續睡一兩個時辰已是奢望。
正因為如此,從前武功高強又身強體健的他,硬生生熬成了如今這幅油盡燈枯的模樣。
可他現在卻睡的如此熟,還沒有咳嗽一聲,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兒。
“國公爺睡著了,你們把門守好,任何人也不許進去打擾國公爺歇息。”孟妧對站在門口的婆子吩咐道。
“是,大小姐。”兩位婆子連忙應道。
“母親,時辰還早,咱們先回去做點兒吃的,等父親醒來正好可以吃。”孟妧拉著激動無比的趙氏,笑眯眯說道。
她要熬製特殊的藥膳,替父親緩解病情。
剛剛那種特殊的按摩手法也很管用,但雙管齊下效果更好。
趙氏如今正高興著呢,也沒問女兒怎麼會給人按摩,更沒想過連膳房都沒有去過的女兒怎麼想起要下廚,此刻的她有些暈乎乎的,直接跟著女兒去了。
孟妧當然不可能親自下廚了,隻需要讓人把自己需要的藥材拿來,命人把藥材和食材按照她所說的方法處理好,她守著陶罐把食材和藥材按照不同的比例和順序投進去就好。
午時剛過,熬了近兩個時辰的藥膳好了。
趙氏自告奮勇要給自家夫君送去,卻被孟妧攔住了。
“母親先別急,父親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才會醒來,藥膳先煨著,咱們用了午膳再給父親送去。”孟妧柔聲說道。
“好。”趙氏笑著點了點頭,等用了午膳之後,才察覺到不對來。
“妧兒,你什麼時候會給人按摩了?還煮了藥膳。”趙氏望著自家女兒,瞪大眼睛道。
趙氏將門出身,自幼習武,性子大大咧咧,特別的爽快,也特別的潑辣,平日裏可沒有內宅婦人那些彎彎道道,自然也不夠細心,所以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女兒見父親重傷未愈,人日漸消瘦,實在擔心,這大半年來看來不少醫書,也悄悄去了數回膳房。”孟妧笑著說道。
反正身邊的四個丫頭已經被她打發出去了,她撒謊眼都不需要眨的,等會兒派人悄悄買些醫書回來放到箱籠裏就好。
母親性子單純又極其寵溺她這個女兒,不會懷疑的。
果然,她話音剛落,趙氏就一副感動至極的樣子,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妧兒,母親就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不可能因為迷戀瑞王就棄我們於不顧,你雖愛追著瑞王跑,幾乎天天出去看他,但也沒有忘記父親和母親......你還特意為了你父親看醫書,果真是個好孩子。”
孟妧聞言渾身一僵。
大炎王朝雖然民風開化,但一個女子天天出去追著男子跑,那也是要被人唾棄的。
而據她所知,孟大小姐的光榮事跡遠遠不止這一點呢。
總之,那是個為了瑞王變的聲名狼藉的姑娘。
額......
孟妧想到此突然抖了抖。
因為現在的她恰好就是這位姑娘啊。
也罷也罷,既然自己成了孟妧,重活一世,人家以前幹的蠢事兒,她也得兜著啊。
隻是,她以前還是裴媛的時候,就過的肆意快活,十分瀟灑,以後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
等她給父親治好病,再去北地一趟,把定北王府五年後的危機解除了,就想怎麼過怎麼過吧。
至於那位瑞王?過眼雲煙而已,都不會在她心裏冒個泡。